花小艳的喉咙有些哽咽,却还是喊出了那两个字:母亲。
这时,那道娇小的身影突然失去了站立的力气,“啪嗒”一声倒在地上。
花小艳连忙爬过去,将她的脑袋放在自己怀中,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下来。
花彩衣看着花小艳,声音有些虚弱但仍然倔强:混蛋,老……老娘没事,不用哭!
三年来,她说话的语气都是这样,又冲又急,但今日却凭空多出一丝柔情。花小艳抚摸着花彩衣的头发,哭着点头道:对,你不会有事的!
气氛一下子回到了三年前,花彩衣反握住他的手,一个劲儿地说从前:他小时候尿床的丑事,他小时候馋嘴的趣事,他小时候听话的模样……唠唠叨叨的话似乎能说到地老天荒。
长大之后,花小艳知道那两个字叫母爱,但他当时却还小,所以只知道又哭又笑地点头,附和着花彩衣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然后,仅此而已。
过了十几分钟,花彩衣逐渐油尽灯枯。直到某一刻,她突然回光返照,脸色变得红润起来,开口问道:小艳,娘美吗?
花小艳答:娘最美!娘,我美吗?
她看着那张略显稚嫩的脸,很久很久,然后道:嗯,很美!
名唤“我美吗”的幼稚游戏,一如三年之前。
下一秒,花彩衣呢喃道:儿子,对不起。
这声音很轻,花小艳差点没听见,半蒙半猜才明白意思。
不过,他能很明白地察觉到那双握住自己的大手突然一松,母亲的美眸瞬间消散了所有神采。
从此世间再无花彩衣,也再没有花小艳。
……
“……故事说完了,你觉得如何?”
“有些拖沓,有些矫情。”秦十六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艳虎忍俊不禁地大笑起来,点头道:“哈哈哈!你说得没错,的确有些矫情!不过,除此之外也还是有些亮点吧?”
“有很多。”
说到这里,秦十六其实懂了很多,比如艳虎一直都是男人,但他从来没有挣脱他母亲的影子。
而且,游戏的规则也清楚了:回答美,艳虎是男人,他讨厌这种对女人的赞扬;回答不美,这与当年不同,他讨厌被仅存的回忆被改变。
因此,结果只有一个:死!
但秦十六还有一点不懂,他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说这个故事?”
“因为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一个我想了很久也没能得到答案的问题。”
“说。”
艳虎直视着他的眼睛,嘴角露出一丝讥讽,“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人是否也有可怜之处?”
故事里的花彩衣和花小艳都是可怜人,最终都变成了可恨人,艳虎不懂,所以他问出了这个问题,然后……秦十六沉默了。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有着乱糟糟灰白头发的老头:可恨人有可恨之处,老家伙、你也是这样吗?
在秦十六走神的瞬间,艳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突然从地上爬起,右手举起一根银针,朝秦十六的大腿刺去。
一股危机感涌上心头,剑客手中的剑下意识地一挥,银针落到地上,没有插到秦十六,反倒是艳虎的胸口滴出血。
艳虎再次倒下,捂着胸口的致命伤口,自嘲道:“呵,我还是输了。”
“为什么?”秦十六低声问道。
“这……这里是卧……虎山脉!”
秦十六明白了,的确如此,卧虎山脉只有血腥,杀戮从来不需要理由!
不过,该问的问题还是要问:“艳虎,你的目的究竟说故事还是杀人?”
“这……不重要。”
说完,艳虎低着头不再言语,沉默是败者唯一的尊严。
与此同时,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力在快速消散,死亡已经在拐角处。
“快了,母亲,我很快就会来陪你。”
恍惚间,那个女人又出现在眼前,她正在俏皮地问道:“小艳,娘美吗?”
“娘当然最美!”艳虎低声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