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仁死了,死得很憋屈,因为他遇到了不按套路出牌的叶某虎。
白仁不是蠢货,按照他的想法,这只老虎能够因为一群毫无价值的泥腿子妥协,肯定是光明正大、信守诺言之辈。
然而,这种自作聪明令他陷入误区,所以他死了。
换作秦十六,他肯定说到作到,哪怕不情愿、照样会捏着鼻子放白仁一马。但叶星不会,因为他懂得变通,这是源于社会的差异。
古人时刻与天地自然博弈,但又势单力薄,所以必须进行联合。
你说后面有老虎,我信,这肯定是饿急眼的老虎下山袭村,所以我会头也不回地跑。
信任由此而生,它是联合的基础,也是一诺千金的保障。为了维护这种信任,我答应你的事、拼了命也要完成。
这在后世看来颇为迂腐,但却是一群蚂蚁般弱小的人类维护联合、于天地间谋求生存的手段。
因为这种人与人的信任,一诺千金的大侠随之诞生,所以就连白仁这种小人都会下意识地相信那些正义之士。
但叶星来自后世,他的骨子里流淌着变通的血。
后世人已经战胜天地自然,甚至能驾驭天地之力,他们的对手从大自然转换成同类。这种信任在某些时候失去了其效用,甚至起到反效果。
你说我身后有老虎,去你大爷的,别想骗我,这玩意儿都在动物园待着呢。
因为这种“总有刁民想害朕”的防备思想,后世人都懂得变通,有时守信、有时虚与委蛇,叶星也不例外。
不要说什么人心不古,这只是社会环境的需要,因为后世最危险的动物已经从毒虫猛兽变成某些同类。
不过,叶星始终记得对朋友的承诺。
答应过孤儿院的院长爷爷,他总是乐观向上、谋求上进;答应过达摩师尊,他没有用一身武功为非作歹;答应过秦十六,他一直致力于在卧虎山脉建造一小片的乐土……
闲话休提,言归正传,叶星此刻正在沉思。
“现在得罪了明火寨,罪都也不明缘由地下达追杀命令,可谓十分危急。”
“唯一的好消息是虎牙洞没有上家,不用担心另一个七寨势力的打压。但凡事有两面,没有上家也意味着没有保护,除了明火寨之外的其余六家也可能化身饕餮,想吞下一口肥肉。”
就在刚才,他信誓旦旦地对白仁说出“不用担心罪都,我有办法”,现实却是……狗屁的办法。
他烦躁地搓着脑袋上的虎毛,愁道:“麻烦啊,我始终想不出方法,要不然……回少林寺搬救兵?”
“不行,且不说我是偷跑出来的,就算不是偷逃也很难。”
“少林寺正还处于潜龙在渊的蛰伏状态,当务之急是积蓄力量,然后一跃成为武林圣地。它若是提前出现在世人眼前,力量又不够,肯定会引起很多人的忌惮和打压,就像那永宁寺的空衍老和尚。”
思来想去,叶星还是没想到办法,他甚至想到逃跑:“实在不行就暂时逃出卧虎山脉,等实力足够了再打回来。”
但他又突然想到秦十六那天刺出的惊天一剑:“这家伙对改造虎牙洞很执着,真要放弃了,我和他的交情估计也差不多了。”
那是一名剑客,宁折不弯的剑客,他肯定会死战不退。
而且,叶星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他不能逃,否则武道之路会平添许多波折。
叶星就那么呆呆地发愣,半盏茶后突然睁开眼睛,爆粗口道:“妈的,罪都了不起么?先干他一场再说。哪怕打不赢也要先动手再说,死了算老子倒霉,死不了再逃命!”
作出决定后,他直觉仿佛卸下千斤重担,心灵说不出的通透、顺畅。
这一刻,他突然悟了,然后摸到了一流境界的门槛。
“我得惊天造化,偶然间转世重生,又有幸得达摩师尊的教诲,堪称气运逆天。尽管如此,我始终不能悟透武意,现在终于知道自己缺什么了。”
“因为我的心中存在怯懦。”
没错,说来可笑,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无畏的猛虎,但直到今天才看清自己的怯懦。
叶星像失神一般,自言自语道:“面对伏虎,我有畏惧,生怕自己是那只被降服的老虎;面对达摩师尊,我有畏惧,因为他有惊世骇俗的武功;面对七寨势力,我有畏惧,因为他们有很多一流武者;面对罪都,我还是有畏惧,因为那里有高高在上的宗师强者……”
“原来如此,我的心中有太多畏惧,所以我始终不能参悟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