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初问我,究竟是什么时候确定下来的。
我歪着头想了想,还记得去年元旦咱们出去开联欢会么?晚上他给我打电话了。
那个晚上,我刚刚到家,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着“陆老师”三个字,心脏猛的被掐了一下,呼吸都停了,手指尖都有点颤,接通了电话。
在电话里,我都能听出来他喝醉了酒,叫我的名字的时候带了一点儿化音。
他叫我去一家饭店门口,他在那儿等着我。
我踩着满地细碎的月光,一步一步走过去,他站在树下,身影颀长:“还在坚持么?”
我看着他侧脸上的阴影,点了点头。
然后,他抱了抱我。
乔初扭头看着我,摇了摇头:“真是难以理解。”
是的,我确实是难以理解,如果我是像乔初一样,父母都是公务员,人长得漂亮又会打扮,班里面有一大半男生都为她着迷,那么我也就不会对第一个赞赏我的男老师倾心了。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
我父母都是下岗职工,前两年开了一个烟酒门市还被套进去两万块钱,我妈打麻将我爸酗酒,喝醉了有时候就拿我和我弟耍酒疯,一家四口住在老旧的住宅楼里,一层楼共用一个厨房一个厕所,四处全都是斑驳的墙面,一年四季都是阴冷潮湿,需要为电费和水费多摊了几块钱和邻居争论不休。
人和人真的是有差别的,有时候我从乔初的美瞳隐形镜片里看到苍白的自己,都恨死了自己的卑微。
把我从校长室里领出来的这个晚上,是我记忆里,我爸没有喝酒的不多几次中的一次,他罚我跪了一夜,我妈抄了一个鸡毛掸子打我:“从小就没有打过你几次,觉得你有个弟弟该做个表率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贱呢?丢人不丢人啊?”
我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只不过,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我不断地回想起来陆老师告诉我的那句话,不要让自己的眼泪这么廉价,但是就是止不住地哭。
如果陆老师看见,肯定又会对我失望了。
可是对于一个才刚刚十八岁的女孩子,能有多大期望呢?
我爸和我妈在里屋里说了很长时间的话,墙上的时钟在一点一滴地走,滴答滴答的声音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渗人。
我一个人跪在水泥地上,后背疼得已经没有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