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招呼我们坐下,然后让刚才开门那小姑娘去给我鲜榨一杯柳橙汁,在泡上一壶上好的茉莉花茶。
在袅袅的茶香氤氲中,陆景重说:“苏姐,如果缺什么,就让小曼找我要。”
苏晴说:“什么都不缺,在这里住的很好。”
不得不说,苏晴这个女人保养的还真的是没话说,三十多岁的脸,不比我二十多岁看起来差。
苏晴斟茶,茶腾腾而起的烟雾在一张茶几三个人之间晕开,她又和陆景重说了几句话,两个人倒像是相熟的老友,而我被晾在一边,喝着柳橙汁,我把吸管头咬的稀烂,等彻底不能用了,便招手让那个叫小曼的姑娘给我换一支吸管。
苏晴笑着看我,忽然转头对陆景重说:“你能不能出去一趟,我有话对佳茵说。”
这么直白?
其实我早想这么说了。
陆景重看了苏晴一眼,又看了我一眼,起身向外面走去,小曼在后面跟出去,一脸阳光灿烂的笑脸。
我清了清嗓子,“你就是苏晴?”
苏晴点头。
“陆正宇的那个童养媳?”
苏晴的手顿了顿,手里青花瓷的茶盏里差点迸溅出水来。
我抿了抿唇,也意识到是自己说话说的太伤人了,最近一段时间可能是和陆景重在一起的时候太多了,说话总是不过脑子,我就赶忙说:“对不起,我不是……”
苏晴摆了摆手:“没事。”
我以为她就应该讲她和陆正宇中间的事情了,因为我表现的好奇也实在是太过明显,苏晴既然肯开口让陆景重出去,就说明她要给我说的话,绝对不仅和陆正宇有关,也必然是和陆景重有莫大的关系。
“你的名字叫佳茵,”苏晴说,“这个名字,陆小五在去年,找了一个寺庙的得道高僧给开了光。”
我:“……”
这就是陆景重坚信的无神论者……
我这次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让苏晴给我渲染陆景重,所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自己开了口:“你和陆小五到底什么关系?”
苏晴一笑:“你觉得是什么关系?”
我眯了眯眼睛:“是不是他喜欢过你?”
“你怎么会这么想的?”苏晴似乎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事情,“不过你也用了一个词,喜欢过。”
我的直觉一般都很准,就算是陆景重喜欢过苏晴,那也是单相思,绝对没有发展成为恋人的关系,要不然两个人也不会像现在一样经常联系了。
我问:“那你和陆正宇呢?”
原本一直垂下眼睑喝茶的苏晴猛的抬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我看,说:“你刚才也说过了,是童养媳,他刚开始特别讨厌我,但是我特别喜欢他,但是一颗真心也经不住这样糟践,然后我就佯装出车祸诈死了,是陆小五帮我逃脱到这里。”
“那陆正宇……?”
“以为我死了,我就一直住在这里。”
总觉得这个故事有点太简单了,我以为会是有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可是,从苏晴嘴里说出来,三言两语就说完了,这让我觉得自己的大脑回路是不是太多弯弯了。
回去的路上,我都在想这个事情,但是每到想出来一点头绪的时候,就被陆景重的小动作打断了,还让同车厢坐在我们对面的一堆老夫妇说“夫妻感情好。”
到了酒店,我站在床上,揪着陆景重的耳朵:“你说,如果将来陆正宇发难,能不能把苏晴当成一个筹码?”
陆景重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我又接着说:“你说陆正宇肯为一个女人放掉陆氏么?或者是放掉他心中的仇恨,跟苏晴比翼双飞?”
我对上陆景重无可奈何的表情,讪讪地一笑:“原谅我,最近看言情小说太多了。”
我忘记了一点,如果陆正宇能放下,那陆景重也就早放下了。
………………
当天,李峥科没有等到苏子墨,苏子墨是在一天之后来的,当时是下午,陆景重借了一辆车,载着我去墓园。
我到墓园的时候,苏子墨还没有来。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乔初的墓前,我把手中的鲜花放在墓碑前,手指触了一下镶嵌着照片的玻璃框。
这是乔初最喜欢的一张照片,不是艺术照,好像就是在去年,从云南游回到c市之后,有一次她拿了手机让我看,还设置了手机壁纸,把这张照片夸的天花烂漫的,我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小心思,说:“肯定是你的如意郎君给你照的吧。”乔初翘起了嘴角,还故意说:“瞎说什么。”
照片中,是在一大片向日葵前,阳光肆无忌惮的倾泻下来,她的眼睫毛和头发都好像染上了一层金色,笑容挂在唇边,是能感染人的笑,丝丝缕缕。
不过十分钟,苏子墨就来了。
苏子墨是刚刚下飞机就直接赶到墓园来了,身上还穿着西装,只不过可能是因为赶路,原本程亮的皮鞋上沾上了点点泥垢。
他手里捧着一束嫩黄色的雏菊,中间夹着两支百合花。他蹲下来,将花放在墓碑前,手指抚上了照片的边框,我把袋子里的毛衣递给他:“确实是给你织的毛衣,估计大小都没有什么问题。”
昨天晚上,我拿出毛衣让陆景重试了试,他穿上有点短,不过陆景重比苏子墨要高,所以,应该就是按照他的身体比例给做的。
我觉得再在这里待下去打扰到苏子墨就不好了,就准备和陆景重出去。
苏子墨说:“杜小姐,你能不能等一下。”
能看出来,苏子墨是有话要对我说,我就在背后比了一个手势,陆景重说:“我去门口抽根烟。”
等陆景重沿着墓碑两边的路走的远了,苏子墨才说:“其实五天前,我才来看过乔初。”
我愣了一下,那个时候……应该是乔初去世前一天。
“但是,那个时候乔初没有见我,唯一一次我进了她的病房,她是蒙在被子里的,我也没有逼她,就把手里的花帮她插在花瓶里,离开了。”苏子墨顿了顿,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墓碑上的照片上,“晚上的时候,趁着她睡着的时候,我进去看了她一眼……”
“我知道乔初,她就是不想让你看见她变丑,其实他还是喜欢你的……”
“我知道……”
我站在苏子墨的侧后放,正好能看见他的肩膀正在剧烈的抖动着,似乎是用尽了很大的力量,才遏制住眼眶里夺眶的泪水,可是,分明我还是看见了湿漉漉的液体从他微微胡茬的下巴,滑落在地上。
现在再站下去就多余了,我默默地退开了两步,然后转身离开。
渐晚的暮色下,苏子墨一个人站着的身影格外孤零零的,我叹了一声,沿着小路向前走。
经过长长的路,墓园的风刮过来也有点凉飕飕的。
我在心底里念了两句“入土为安”,正好拐了个弯向前走,距离很远,我就看见了等在墓园大门外的陆景重。
他背对着我,身影颀长,刚刚后背的寒气马上就被这样的背影驱散了,快走了两步,恨不得飞到他身边,挽住他的手臂。
跟一个人在一起时间久了,真的会有依赖。
如果说三年前,陆景重只是给了我一个念想,那现在在一起的这一年,我真的离不开他了,我真的无法想到,如果没有他的后半生,会是如何的凋零。
但是,就在我向前快跑了两步,身后有一双手忽然卡住了我的脖子,架住了我的臂膀,下一秒我就被向后拖了好几米,因为捂住口鼻,我有点喘不上起来,意识虽然还在,但是已经完全模糊了。
现在这个时候,距离陆景重又一段路,夜色黑,她在亮处,根本就看不见我,往后看的话,在这条路尽头,是正在承受着巨大压力的苏子墨,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我。
在墓地东边,有一个小树林,那里停了一辆白色的面包车。
我知道,一旦是上了这辆车,那就完了。
我不想因为我,再让任何人受到威胁,包括我肚子里的宝宝。
我发狠的咬了捂着我口鼻的这人虎口,瞬间口腔里全都是浓重的血腥气,身后的人骂了一声操,胳膊松了一下,我就趁机向前跑了两步,大声叫:“救命啊!救命!”
但是,终究是离了太远,在大门外站着的陆景重并没有听见。
我听见后面有一个人在叫:“一个孕妇都搞不定,让老大知道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身后踢踢踏踏地脚步声,这次来了两个人,毕竟我是我为了护着肚子里的宝宝,和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根本没办法比,这一次,他们没有给我一点喘息的机会,直接就用棉布塞住了我的嘴,向后拖上了面包车。
只不过,当车子驶过道路,向墓地后门走的时候,透过黑色的车窗玻璃,我看见刚刚从墓碑边站起来的苏子墨,他的目光在这两白色面包上看了一眼,才向门口走过去。
那么,等苏子墨走到陆景重车边,两个人互相一询问,就会知道我出事了。
但愿不会太晚。
我坐在地上,护着自己的肚子,有些喘,毕竟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七个多月了。 嫂索 我将此生,说予你听
不过这个时候,最不能的就是硬碰硬,我必须冷静下来,陆景重回来救我,但是在他赶过来救我之前,我必须要自救。
听刚才那两人的话,口音不是x市的,听起来好像是硬拗出来的c市口音。
我脑子里飞快地闪过陆正宇的名字,因为上一次就是被陆正宇绑走了,虽然说要给我注射艾滋病毒是虚惊一场,但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说不定真的就是他。
但是,这个念头一出来,我自己就给否定了。
陆正宇虽然疯,但是现在因为陆景重拿一系列动作的掣肘,他绝对是分身乏术,更不会把这样绑架的龌龊念头再打在我的头上,况且,他想要绑架我做什么?现在我手上也只有百分之十的陆氏股份,他根本就不会在乎这一点,毕竟,当陆氏引起内斗的时候,我还是会投他一票。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为什么会帮陆正宇开脱罪名。
或许,只是在前天见了苏晴,可能是苏晴带给我的那种气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