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这个名字,我还从顾振宇口中听到过。
那么。李峥科的妈妈,就是……
我想到这儿,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嘴。
病房门忽然打开,我有些惊恐地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李爸爸,对上他的目光,好像是见不得人一样,然后转身就直接从安全通道跑下了楼梯,下楼的时候慌张了,从两节台阶处一下子踩空了摔下去,脚踝顿时针扎似的疼了一下。
我按着脚踝,蹲在地上,针扎似的疼痛一点一点蔓延。我咬着牙,过了有一分钟,才勉强可以用力。
现在,我的内心有一个巨大的空洞,正在一点一点吞噬着我,将我的血肉都模糊进来。
在我的脑海里,曾经无数次的想过,幻想过一个平静的早晨,就像是在李峥科家里吃的那一次早餐,温馨,温暖,有长辈的关心,也有来自弟弟的关怀。
现在。终于成真了,我却有点不敢相信了,心里莫名的恐惧。
我想起来以往的点点滴滴,想到李峥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好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叫我姐。后来我在x市生下言言住院之后,李妈妈说让李峥科好好照顾我……
一系列的事情,就这样全都串起来了。
原来,他们都早就知道了,就我一个人还蒙在?里!
最终,我的记忆停留在法庭上,李峥科看向我的最后一眼,其实说的是,“姐。帮我照顾好妈。”
原来,我和李峥科竟然真的是亲姐弟。
我坐在台阶上,咬着下嘴唇,抬头看着楼道高处的那一扇窗户,唯有那一扇窗户透出来一丝丝光,现在,李峥科那里是不是也是这样的,高高的地方有一个光亮的地方,只有那么一个光亮的地方,其余全都是黑暗的。
如果真的是那样,我想我会心疼死了。
现在就要心疼死了。
我的指甲掐进手掌心,用外在的疼痛,来麻痹内心的苦痛。
现在,李峥科的爸爸,妈妈。还有顾振宇乃至于顾青城,这些人,每一张脸在我面前闪过,轮流闪过,我的头疼的快要炸开了,心里有两股力在猛烈的撕扯着,好像要生生地把我的心撕扯成碎片。
我不敢大声哭,只是一滴一滴地往下掉眼泪,眼睛酸涩的几乎睁不开,就仿佛切洋葱的时候,被辣到了眼睛似的。
不知道以这种状态过了多久,忽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熟悉的味道包裹着我,我转了身扑倒在陆景重的怀抱里,然后放声哭了出来:“毛毛,我知道了……我妈妈……怎么会这样?峥科真的是我弟弟……”
陆景重将我抱在怀里,轻柔地抚着我的头发,用那种好像哄小孩子的语气说:“你不是一直希望有个弟弟么,现在弟弟这么大了,还能为你打架……”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觉得对不起李峥科。
我哭的有些哽咽了,断断续续地说:“能不能……想个办法,把峥科换出来……我真不想……”
陆景重扶着我的肩膀,侧过脸来,用手指揩去我脸颊上的泪水:“你知道那一次见到李峥科他跟我说了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
陆景重说:“他说,这一次能判二十年他就心满意足了,你说他是男人,他要保护他的姐姐,所以,让你一定不要对他有内疚之心,要不然他会哭的。”
“真的?”
陆景重眨了眨眼睛:“是啊。”
我推了他的肩膀一下:“这话怎么看怎么像是你胡编乱造出来的。”
陆景重一笑,在我脸上吻了一下,“走吧,他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做这些事的理由。”
我扶着楼梯栏杆站起来,哎哟了一声,扶着栏杆才没有摔倒。
对上陆景重询问的目光,我说:“脚崴了一下。”
陆景重的眉头皱紧,好像能夹死一只苍蝇,目光从我的脸上,向下移动看着我的脚踝。团肝庄弟。
我赶忙解释:“就是轻轻扭了一下,还是可以走,就是不能太用力。”
陆景重才不听我的解释,直接蹲下来在我脚背上按了一下,我嗷呜一声叫了出来。
“……”
我扯了扯嘴角:“其实一点都不疼。”
陆景重本来说抱我,我觉得不好意思,说能走,但是他执意要抱,我只好折中了一下,让他背着我,下了三楼的骨科,照了个x光。
没有骨折,只是脚背上有淤血肿块,医生给我冷敷了一下,上了药。
在这个过程里,我咬着牙一直沉默不语,盯着脚背上那个不大不小的包看着,用那种可以力透纸背的目光视线。
等医生出去之后,陆景重说:“想去看你妈妈?”
陆景重总是能够一眼看出我想什么,然后戳破,我别开脸,“没有,回家。”
只不过,陆景重还是把我背到了李峥科妈妈的病房门前,他背着我,我的视线刚好和病房房门上的小窗平?,能够看到病房里面。
里面黑黑的,但是今天的月光很好,透过月光洒进窗户,可以隐隐约约看见床上一个身影。
陆景重转动门把,我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要打扰了……我就看看就好。”
我的妈妈,原来一直在我身边,用另外一种方式,关怀着我,爱护着我。
不管我现在内心究竟有多么烦乱,心里的千丝万缕,也和一丝丝心痛的感伤分不开,我抗拒着,却也接受着。
病房门窗上,映出我的脸,我张了张嘴,无声地比出一个口型:“妈妈。”
………………
崴了脚的第二天,是最疼的时候,根本就不用用力,陆景重就背着我下楼去餐厅里吃饭,我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恍惚间就想起啦在四五年前,也是在c市,陆景重背着我冲上一座立交桥,然后给我调了一杯鸡尾酒,动作干净利落特别的帅气。
我揪了揪陆景重的耳朵,“毛毛,你还记得那个酒吧么?你给我调了一杯鸡尾酒,说是叫末日曙光。”
陆景重点头。
我说:“我想再去一次那间酒吧。”
这次,陆景重开着车带我去的时候,经过一条宽阔的柏油马路,看着路边崛地而起的高楼大厦,我想起来,在那个时候还都是一些不算高的楼房,在立交桥的这边,还修了天桥。
在我记忆里,那一块土地的楼房,不算很高,也不算是特别热闹的闹市区。
“不会拆掉了吧?”
我扒着车窗向外面看,好像没有见过世面似的。
陆景重说:“不会。”
“这么笃定啊,你又没有来过。”
“我是没有来过,”陆景重说,“但是我认识酒吧老板。”
我:“……”
“酒吧老板你也见过。”
“谁?”
“裴斯承。”
哦,这人我确实是见过,我还挺喜欢他家的那个小霸王的。
这间酒吧的名字叫做“beloved”,和五年前一样,花体的英语字母,没有重新换招牌,已经有些破旧了,看起来很有年代的厚重感。
这一次来的时候是白天,里面没有那么多类似牛鬼蛇神的场景,我顿时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由着陆景重搀扶着,一跳一跳地走。
“为什么裴斯承会在这里弄一个这种酒吧?”我环视着周围,“地段不好,效益不好,基本上就是往里砸钱的吧。”
不过,像是裴斯承这种大家族里面的少爷,应该也不会在乎手里面的钱,随便弄一个酒吧挥霍一下也是可以的。
陆景重说:“为了找一个人。”
“那他找到了没有?”酒吧名字叫“beloved”,就算是我英语成绩再不好,也知道是宠爱的意思。
陆景重弹了一下我的额头:“我又不是裴斯承。”
坐在吧台座,我让陆景重给我再调一杯和当年一样的鸡尾酒,末日曙光。
陆景重说他已经有两三年都没有调过酒了,调酒的动作有些生疏了,不过酒的味道一样的苦,相当苦,上一次我只喝了一小口,相当于用舌尖抿着,这一次,我毫不犹豫地喝了一大口,呛出了眼泪,但是,留在?颊间的,却是一股清甜,非常奇异的错觉。
酒吧淡蓝色的灯光下,陆景重的眼光潋滟,好像是沉沉的海水中闪耀的霓虹。
“佳茵。”
“嗯?”
“等你脚好了,咱们结婚吧。”
我听着陆景重这种郑重其事的口吻,差点就噗嗤一声笑出来,其实,我了解陆景重的性格,是属于那种闷骚型的,不事到临头绝对不会事先告诉你,看来这一次,陆景重一定是憋不住了。
“不是已经领证了么?”
陆景重捏了捏我的手掌心:“你知道我指的是婚礼,女人这辈子,都渴望的盛大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