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黎上前一步,掀开帷幕,只见那人面色发黄,双目无神,说话间有气无力,虽说面容憔悴,却正是和琳。
在和琳额头上摸了一下,并不见发烧:“无妨,只是风寒初期而已,你吩咐下人用葱白、生姜若干,三碗水熬成一碗,和着红糖趁热服下,本曹保你明日即可痊愈。”
看上去并不像是装模作样,莫非这和琳还真的感染了风寒?还是自己想多了?王黎放下帷幕暗自摇了摇头,向孙才二人招了招手,说道:“好生调养,待病愈后本曹再请你喝酒!”
“多谢大人看望,在下…咳…痊愈后,定要请大人去落红阁喝上一天。”
“唔!”王黎颔了颔首,大踏步往门外走去,将将至门口,蓦地心中一动,本郡官员均知自己从来不去烟花之地,为何这和琳竟然邀请自己去那落红阁?
是病得糊涂了吗?王黎突然转过头来,看了看病床上的身影,说道:“对了,和指挥,昨夜本曹曾说过要找你借调二十名士兵,你看本曹什么时候前去啊?”
“大人敬请放心,在下明日…病愈后,亲自挑选二十人…以供大人驱遣!咳…咳!”
和琳又是重重的咳了两声,却见帷幕再度掀开,王黎重新回到床边,目光似剑,语寒如冰:“阁下是谁?”
和琳惊愕的看着王黎,脸部不停的抖动,突然哑然失笑说道:“大人,你...是在和在下开玩笑吗?在下…乃是和琳啊!”
“是吗?”
王黎淡淡的看着和琳,说道:“真正的和指挥又怎会不知道本曹从来不去烟花之所?真正的和指挥又岂能不知道本曹昨夜根本就没有说过借兵一事?真正的和指挥又怎会放任下人酗酒不归?阁下究竟是何人?”
“大人…在下今日只是烧的糊涂了,脑中一团浆糊,所有事情都记不…太清楚,还请…大人恕罪。”和琳有气无力的解释了几句,又指着自己的脸说道,“大人,您看这张脸…可是…如假包换啊!”
“桃生露井上,李树生桃旁。虫来啮桃根,李树代桃僵。树木深相待,兄弟还相忘。”王黎哈哈一笑,转瞬阴冷的看着和琳,“好一招李代桃僵之计!”
说罢,已如一股风一般窜至床头,一手按住和琳的头,一手在脖子和耳朵后摸了片刻,感觉到一处凸起处,一把扯住用力一撕,将那皮肤一把撕裂开来,但那和琳的脸上并非血肉模糊,反而露出一张清瘦矍铄的脸孔,颧骨高耸,鼻梁笔挺,颔下一缕山羊须,赫然正是和家老仆和钟离!
“大人…”和钟离尚未来得及发声,便觉得身子如腾云驾雾般已从床上飞起,重重的摔在地上,声音戛然而止。
和琳,你现在才想跑么?王黎嘴角露出一丝讥诮,朝孙才二人冷哼一声:“拿下!”亦如苍鹰展翅窜了出去,跨过假山,越过府墙,轻盈的落在马上,一声长喝,战马恍若离弦之箭般飞奔而去。
……
徐家酒肆前。
看着夕阳溅落,徐家酒肆的酒客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朱彤、唐庆二人来回的踱着步子,双手不断的搓着,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朱兄,大人什么时候过来,你可知道?”唐庆双眉紧皱,焦虑的问道,“这眼见的天就要黑下来了,那些酒客都快散去了,难不成咱们还要在这里守夜吗?”
“闭嘴,大人行事怎容我等置喙?大人既然吩咐我等好好守在此处,我们就要像木楔一般钉在这里!”朱彤横了唐庆一眼,接着问道,“那些散去的酒客你都记下了?”
唐庆嘿嘿一笑:“朱兄这你就放心吧,这徐家酒肆的酒客多为我邺城中人,我唐庆不是吹,我的眼睛可是过目不忘,这里面的酒客我一扫就知道那些是生客熟客。”
“咦!”
说话间,只见徐家酒肆中走出一人来,那人身高七尺,腰圆体阔,头戴一顶毡帽斜斜的遮住脸面,只看到颔下一大蓬的胡须,背上背着一支长长的东西,却是用布匹掩住,腰间跨着一把大刀。
“这人没有去过徐家酒肆,怎会出那里走出来?”唐庆一愣,却听朱彤轻轻一喝,“看住此地,愚兄跟上去瞧瞧。”朱彤将小贩的衣服往身上一批,几个健步,竟亦悄悄的坠在那人身后。
“唐庆!”一声厉喝将唐庆从疑惑中拉了回来,唐庆回神一看,只见不远处一匹马飞奔而来,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王黎。
“大人!”唐庆急忙拱了拱拳。
“唔!”王黎在马背上轻轻一按,跳下马来,手中长鞭一指,喝道,“命令众兄弟捉拿和琳!”
“诺!”唐庆将手放在嘴中,打了个忽儿,一声清脆的哨声响起,周遭的街头小贩、乞丐、下棋的十数人纷纷丢掉手中的家伙什,从兜里掏出一块令牌挂在腰间直往徐家酒肆扑去。
王黎和唐庆二人进入店中的时候,贼曹众兄弟已经占据了徐家酒肆前门后门等要害之处,一肥头大耳掌柜模样的男子正在和几位兄弟争执着。
见到王黎和唐庆二人进来,那掌柜的一把甩开那几位兄弟,屁颠屁颠的迎了上来,满脸谄媚的笑容:“两位大人大驾光临,本店有失远迎。楼上还有两间雅座,还请大人移步玉趾。”
唐庆在王黎耳边低声附耳几句,王黎点了点头,并不理会那掌柜的,而是直接向楼上一人走去。
那人见王黎唐庆二人上来,直接指着竹帘后面,躬身禀道:
“禀告大人,那人便是和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