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在水,飞龙在天。
赵虎跑到井边的时候,心里竟莫名蹦出这句话来。
虽是已近十月底,还是有小半截月牙升到半空,如弯眉,似镰刀。月牙散发着银色的光辉,藏在井底,随着水波轻轻荡漾。飞龙却在天上,王黎从树梢一跃而下,宛如一条飞龙般直扑赵虎。
“逆贼,尔敢!”
人未到,声先至!
赵虎回头一看,只见一只钵大的拳头夹杂着风声在眼前越来越大。急忙抬动双臂交叉档在眼前,一股大力正中双臂,不由自主的退了三五步才渐渐站稳,双臂似骨折般阵阵刺痛。
王黎再次挥舞拳头揉身而上,却听得远处赵云一阵疾呼“兄长,手下留情!”
手臂一偏,拳头已擦过赵虎的太阳穴,冷风扑面。
赵云几个闪动,已窜至身前,问道:“虎子,你想干什么?”
“子龙,你怎么和这狗官在一起?”赵虎揉了揉双臂,恨恨的瞪着王黎,向赵云问道。
王黎阴森森的看了赵虎一眼:“狗官?好像你赵虎前不久也是我魏郡兵曹的狗官吧?”
赵虎冷哼一声,说道:“那只不过是暂缓之计而已,怎么比得过你这狗官,助纣为孽?”
“闭嘴!”赵云横了一眼呵斥一声,才转过头来向王黎欠了欠身说道,“兄长对不住,虎子的性格一向大大咧咧,说话不经大脑,还请兄长见谅!”
“子龙,这赵虎当初在兵曹作内应,我都差点被他所骗,可不像你说的大大咧咧。”王黎冷冷一笑,见赵云脸上有些挂不住,摆了摆手说道,“这赵虎乃太平余孽,今日之事愚兄可以看你面上不再追究,但是你必须让他将手中之物交出,你自己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拿过来!”
赵云一双利眼直愣愣的瞪着赵虎,瞪得赵虎额冒虚汗,头皮发麻,才将包裹从赵虎手中夺过来,打开一看,只见一包白色粉末状的东西摊在四四方方的纸上,赵云瞧了瞧不远处的水井,面寒似水,冷若冰霜。
“这是什么?毒药是吗?!”
赵虎竟是有些害怕赵云,见赵云面含怒色急忙拉住赵云的衣袖辩解道:“子龙,这个只是蒙汗药。”
蒙汗药?
赵云也是江湖中的老人了,又如何不知道蒙汗药的危害,愤怒的一甩袖子,眼如利剑,指着大堂方向,大堂中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喝道:“蒙汗药?你是想害谁?是想谋害这堂中所有的黎民百姓吗?我赵家庄怎么会出你这种丧心病狂的恶贼?”
“子龙,并非如你想象那样!我乃魏郡邺城大贤良师麾下,这狗官破坏我太平根基,杀我邺城兄弟,我只是想迷翻这狗官狠狠出上一通气!”赵虎面色讪讪,呐呐的解释道。
听了赵虎的解释,赵云气极反笑,喝道:“太平道滥杀无辜,残害州府官员,兄长不过职责所在道义所在,你就要拿众人出气?我且问你,那死在太平道剑下的菜市口的兵卒,贾安等人,他们的气,他们的仇又该找谁去报?出口恶气,就要拿无辜的百姓垫背吗?你的礼义廉耻又到哪里去了?”
“我也知道不得伤及无辜,可是…”赵虎低头数着地上的石块,头也不敢抬。
“可是什么?你可曾还记得我赵家庄的族训!”
见赵虎呐呐不再说话,赵云肃然喝道:“赵氏族训:孝悌以笃亲长,诚敬以崇祖宗,雍睦以聊同宗,耕读自安本业,守分以避官刑,周济以厚阴德。你加入太平道,你可曾想过守分?你欲投毒于井,又哪有半分阴德?你是想气死你阿翁,背弃我赵氏一族吗?”
“我阿翁…一年前就已走了!被官府逼死了!太平道答应帮某报仇的!”一句话如同铁锤般击打在赵虎的心头,赵虎一脚踢飞脚下的石块抱头蹲在地上。
“你说什么?二伯咋啦?”赵云一把搀扶起赵虎,双眼如刀的看着赵虎喝道,“二伯咋啦?”
偌大的汉子如同小孩般蹲在地上痛哭流涕:“阿翁被官府逼死了!太平道答应帮我报仇的!”
原来如此!
赵云一怔,放下颓然的赵虎,却觉手臂一道力量传来,见王黎关切的看着自己,为难的说道:“兄长,虎子事亲至孝,其中变故恐怕与云二伯一事相关,云…”
王黎不待赵云出口,已摆了摆手,点点头说道,“子龙,赵虎一事你自己看着办就是,昨夜与你长谈,你当知黎心。黎对追拿太平余孽并无兴趣,黎心中的愿望你也知道,又何必多说!”
存华夏之元气,开天下之太平!
赵云捏了捏手指,望着前方,只见夜色的帷幕徐徐落下,王黎背影渐渐淹没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