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处处都是剑影,周遭俱是刀光。王断的刀并未出手,却已在手中,他在蓄势,他也在等待,他的刀王黎并不可怕,但可怕的是他还在隐藏。因为隐藏,自己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拔刀,因为隐藏,自己更不知道他的刀将从哪里飞来。
“将军,快走!”
王黎知道不妙,朝何进长啸一声已抢入刀林剑雨之中,身如游鱼剑若蛟龙,剑起剑落,已卷起断刃剑锋横飞,鲜血落叶凋零。
王断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前方的王黎,眼神闪过一丝古怪,似乎有些激赏,甚至还有些欣慰。身前的江湖游侠已纷纷倒在王黎的剑下,下一刻王黎已离此不远。
王断冷然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辣。右脚一曲一勾,将一名黄门倒勾入场中,顺势在其身上一点,雄鹰展翅一般腾空而起,越过乌云,刀已出手,刀就在乌云之上。
王黎双脚一蹬,一招铁板桥向后一仰顺势右手一带,中兴剑飞出,正好挡住那道光芒的眼前。
这一刀凝聚了王断的必生力气,也凝聚了王断的满腔愤怒,王黎的虎口一阵阵的发麻,这一下终于抵挡不住了。刀进,剑退。剑退,人亦退。王黎双手拼命的按住剑柄,双脚在地上硬生生的脱出一条槽来,直到他退到何进身前,直到他退无可退。
眼见何进已在刀下,眼见何进不过咫尺距离,王断冷喝一声双手再次高举宝刀就欲劈下。
陡然,一声哀伤婉转的竹笛在章德殿前响起,随着微风四下散开弥漫在空气里,钻入到众人耳中。
初时,王断还只是觉得有些莫名的悲伤,手中的宝刀也差点拿捏不住。接着,那笛声突的一变宛如一支铁钻拼命的往脑海里钻,乐声也同样如同魔音一样在脑海中回旋,怎么也驱之不散,直钻得脑袋昏昏沉沉,耳膜和两边的太阳穴亦如针刺一般隐隐作痛。
王断咬了咬牙,一声怒喝如晴空中的一道雷霆,竹笛之声顿时为之打断。王断定了定神,循声瞧去,只见章德殿的房檐之上半坐着一个妙龄的女子。
那女子身着玄色的淄衣,一袭宫女打扮,只是在外面罩了一件深色的轻纱大氅,浮云般的发髻上横着一支白色的玉簪,脸上挂着一方半尺宽的纱巾,嘴唇鼻子隐隐绰绰看不太清,只留下一双淡扫蛾眉和一对剪水秋瞳。
她的手中横着一支长笛,长笛就隐在纱巾之下。
“阁下何人?为何阻挡王某!”
“王某?哈哈!”那女子喃喃的咀嚼着王断的名字,突然一声尖啸,高亢的声音再度破耳膜而入,“王断,难道你已经不敢以真名示人了吗?”
“阁下何人,竟然知道王某的姓名!”
“哈哈,何人?王断啊王断,难道已经你忘记你十年前在兖州做下的一桩公案了吗?我整整找了你十年,你竟然问我为何人?好,好!那崔某这就告诉你,王断,你给我听清了!风雨夜,千机堂,千机堂下崔十娘!”
崔十娘?千机堂下崔十娘!
王断环扫了一下四周,只见张让、赵忠等人抱着头,双手使劲的按着双耳,脸上已疼的冷汗直冒虬筋毕露,脑海中蓦地想过一个人来霍然抬起头来:“崔十娘?你就是江湖人称崔崔的崔十娘!”
一吹伤人心,二吹断人肠,再吹夺人命!吹吹,崔崔!
“不错,正是崔某!王断,十年前你为了谋取我千机堂的百变易容之术,杀了我千机堂满门上下,我师傅、师娘、还有师兄弟俱惨死在你的刀下,只余我躲在地洞中侥幸逃过一劫。幸好苍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王断,今日你还有何话可说,你还往哪里逃!”
崔十娘一声长啸,横笛嘴前,一缕缕忧伤的笛声再度从竹笛中飞扬而出。
唐朝崔道融曾经说过:横笛和愁听,斜技依病看。眼前的张让、赵忠等人真的就像大病了一场,双目无神,四肢乏力,抱着脑袋嗷嗷直叫。王断虽然依旧挺拔如松,手中的刀却同样也不如刚才凶猛,看上去更像是大姑娘绣花一般。
特么的,这是超人啊还会音波攻击!而且还是选择性的攻击,至少自己和田迟就没有遭受这样的痛苦!
王黎看得目瞪口呆,却也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自己仅有的机会。脚下一蹬,中兴剑出鞘,剑身如潮,剑锋如月,一卷一带,一道银色的江潮拖起一轮明月就向王断卷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眨眼的功夫,剑锋已直至王断身前。王断蓦然抬起头来忍住耳朵和脑袋中钻心的刺痛,左右手奋起一刀磕在中兴剑上,顺势借力往后一蹬,已脱离中兴剑的范围跃上假山。
“王断,哪里去!”一声怒喝,王黎手中的长剑已和人合在一起宛如一道闪电直刺王断。
王断冷笑一声,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打断崔崔笛声的节拍,接着左手一招,一把血色的短剑飞出,恍如初升红日君临天下。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其势也足,其芒也寒,短剑虽小,却比左手长刀更加令人胆寒!
左右开弓,刀剑合璧。
所有人都被他的刀瞒过了!
原来此人最擅长的并非只是右手刀,而是左手剑!
不及细想,王黎就见那支飞剑从头顶掠过,穿过章德殿前的树木和江湖好汉的重重围合,避开田迟的刀刃,电光般飞向何进。
一声惨叫戛然而落,章德殿前血液横飞,漫天血液中飞起好大一颗头颅!
何进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