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纛落地仿佛是敌军进攻的旗号,李肃和李蒙心中一颤,还来不及整军,就听见前方道路尽头一声长啸,鼓声大振,号角长鸣。
清晰的鼓角声突兀的在林间响起,无数的喊杀声由远及近,数千只寒芒利箭齐发,杏花春雨般飞向道中人群,带起一蓬蓬飞溅的鲜血和凄厉的惨叫。
前一刻,西凉士兵还在向孙坚大营挥舞着手中的利箭,下一刻,他们就遭了报应。
道路两侧也同时响起如雷般的呐喊声,三五千披甲戴胄的士兵涌现在两旁,他们手中的火把盈盈灼烧,他们手中的兵戈和弓弩在火光中熠熠生寒,他们的眼神恍如原野上的恶狼。
“咚!”
又是一声雄浑的鼓声骤响,高遏行云。
火把再次骤然亮起,前方一箭之地,一彪人马静静的肃立在道路尽头,赤衣铁甲,旌旗飞扬。
梁县原野的夜很静,也很冷。
虽然身后的孙坚大营熯(hàn)天炽地,噼里啪啦的声响遥遥传来;虽然身后的孙坚大营火光烛天,原野的半空已被染成血红色;虽然身边的西凉勇士兵戈早已紧握手中,金戈之音不绝于耳;虽然身边的西凉勇士胸中还有一腔热血正在沸腾。
但是,李蒙与李肃二人依旧感到寂静、冰凉。
前方的人马鞍鞯整齐,雄浑宏阔,一列列士兵昂然跨于马上,手中大戟寒光闪烁,身上甲胄银辉森寒。
当先一员大将,腰胯枣红战马,膀大腰圆相貌堂堂,颔下一缕胡须如根根铁戟,肩缚白色长袍无风自动,手中一杆九尺透甲枪,枪头一尺三寸,锋如钢针。
身侧一人,脸色白净眉清目秀仿佛一名文士,头戴烂银盔,身披金锁甲,手中一柄丈余开山斧,斧刃八寸粗细,寒芒逼人。
李蒙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出现在自己后方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样出现在身后的,二人唯一知道的是,这支军队绝对不是那支在虎牢关下出现过的江东兵!
不是江东兵,那就意味着埋伏他们的就不仅仅是孙坚,他们要面对的也不仅仅是孙坚麾下,他们要面对的可能是关东联军的一方或者几方诸侯,甚至整个关东联军。
这支军队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大山一般的感觉,沉稳厚重,岳峙渊渟。区区一千骑兵和两三千步兵,却有上万人的气势。
下一刻,这支军队突然动了!
为首的白袍将军手中的透甲枪一挥,所有人都动了。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道路两侧的士兵再次弯弓搭箭,不,不是利箭,这一次不再是利箭,而是戈矛!
如果说刚才的那一拨还只是江南的杏花春雨,那么这一次一定是来自塞外的烽火狂沙。数千只戈矛仿佛大漠中骤起的风暴一般,卷起密密麻麻的砂石向西凉的勇士砸去,气势恢弘,排山倒海。
道路尽头的骑兵同样也动了,千余匹战马四蹄飞溅,踏碎草丛碾压灌木,如燎原的烈火一般眨眼而至。
他们的骑术或许还赶不上精锐的西凉骑士,可他们步调一致,整齐划一,他们手中的武器也不是普通的刀剑戈矛,而是大戟和斧头,整整五百只大戟,整整五百只斧头,他们每动一下,森寒之气就扑面而来。
李蒙和李肃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军队,但他们却知道狭路相逢勇者胜。
他们携必胜的气势而来,却中了孙坚的机谋无功而返,又在归来的路上遇到伏兵和无数的箭雨戈林,他们的士兵已有数百人阵亡,他们再不反抗,他们的万余士兵就将尽数倒在血泊之中,他们的人头或亦会成为敌人进阶的战功!
“杀!”
长剑一挥,麾下将士嗷叫一声冲出道路。
将对将,兵对兵,万余士兵仿佛不同戴天的仇人一般恶狠狠的扑向敌人按住敌人捉对厮杀,刀枪共剑戟齐出,四肢与头颅同飞,一时间道路上血流漂橹,沸反盈天。
李蒙和李肃二人看着白袍将军和那文人肆意掠杀己方将士,己方将士在二人的杀戮下如摧枯拉朽一般倒在地上,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相视一眼,纵马而上,长剑狠狠的飞出,各劈翻一名已至身前的士兵迎向二人:“阁下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冀州张合、高览是也,奉国相令,特来请你等前往大营一叙!”二人嗤笑一声,透甲枪如蛟龙出海,开山斧似猛虎下山,两道银光闪过,长斧荡开李肃长剑,长枪正中李蒙剑锋。旋即,透甲枪、开山斧化作点点寒梅,将李蒙、李肃二人罩在其中。
但见:
寒冰飞雪各南北,落花流水忽西东,一条长枪宛如半空腾起一条长蛇,扎、刺、点、拨、圈、缠、挞、拦,无所不至其极;一柄大斧恰似山间纵奔的熊罴,劈、砍、剁、抹、刺、片、钩、挂,无一不尽其力。
处处梅花绽放银蛇吐信,端的是寒星点点银光皪皪,泼水不能入。
四人斗了约莫二三十回合,高览突然大喝一声,人已从马背上高高跃起,在李肃马头上一踮,一斧飞出正中李肃头颅,将李肃劈于马下。
同时,张合右手一抖一枪疾刺,恍若飞龙在天正中李蒙剑柄,李蒙只觉一股大力如泰山压顶般压来,虎口一震,长剑已“当”的一声落在地上。
“还不下马更待何时!”
张合一声长喝,长枪改刺为拍,一枪将李蒙拍下马来,身边侍卫早已奔上前将李蒙牢牢缚起,扔在马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