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滚滚的黄河水声,一声鼓角声在南岸骤然响起,雄浑恢廓,自远而近。
袁绍一袭戎装,腰按宝剑脚跨白马,缓缓踱出战阵驻马桥下,遥遥望着关下浩浩荡荡的西凉大军,拱了拱手,高声喝道:“董仲颖何在?且出来答话!”
“哼!我道是谁?原来却是当日被我逐出京城,惶惶如丧家之犬的袁家小儿啊?”董卓双腿一夹,胯下战马如离弦之箭般飞出阵营,在离袁绍一箭之地停下长啸一声,睥睨着关东大阵。
西凉阵营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各种讥笑、嘲讽如长翅膀的鸟儿一般落入关东联军耳中,关东联军为之一暗。
袁绍勒马驻足,遥遥指着董卓笑道:“董仲颖,你虽篡谋汉室嗜杀黎庶,无恶不作,袁某也敬你是条敢作敢当的汉子,怎么?你现在也想学一学连横合纵的和张仪苏秦,做一个摇唇鼓舌之徒?
袁某昔日确实为你所困逃往渤海,可那又怎样?昔日我大汉高祖皇帝也曾因西楚霸王兵锋森然而逃亡天下,但,最终还不是我高祖皇帝力挽狂澜定鼎天下,而楚霸王徒落个自刎乌江的下场!”
“哈哈!袁绍小儿,你竟然敢把自己比作高祖皇帝,难道你就不怕你叔父一会抽你两大巴子耳光吗?”
看破不说破,还是好基友。虽然这本来就是袁绍心中所想,但这话说出来就有点诛心了,关东联军一时哑然。
袁绍却毫不在意,砸了砸嘴,仿佛替董卓失望一般叹了叹气说道:“昔日高祖皇帝斩白蛇度陈仓,灭暴秦除霸楚,威震天下。他老人家的风采,我大汉子民无不神往,袁某也只不过只是我高祖皇帝的一个拥趸(dǔn)罢了。
倒是你董仲颖,袁某看你倒确实和那西楚霸王一般。一样的刚愎自用,一样的狐疑猜忌,一样的骄傲自大。”
袁绍顿了顿,舔了舔嘴唇,将腮帮子顾得青蛙一样鼓,舌绽春雷,大吼一声将最后的一句话远远的送出,仿佛炮弹一般砸在孟津关前。
“今日你们也将是同样的下场!除了自刎,你还能作甚!”
西凉军一片宁静,关东联军擂鼓骤响,三十万将士齐声呐喊,宛如炸雷一般将黄河滔滔不绝的流水声彻底淹没,直入云霄,响彻黄河两岸。
董卓气得吹鼻子瞪眼睛,指着袁绍破口大骂:“袁本初,你这个认他人做爹的小儿,董某今日不取你项上人头誓不罢兵!”
认他人做爹,自然说的是袁绍过继给袁逢一事了。
切,老子认个爹怎么了?老子骄傲了吗!不罢兵?不罢兵好啊,正好可以给老子送军功!
袁绍嘴角扬起淡淡的嘲讽,嗤笑一声正欲回应,关东联军中早飞出一骑,身长七尺有余,细眼长髯顾盼生辉,跨马直奔至袁绍身旁低言一句,复抬头朝董卓喝道,“本初,堂堂七尺大丈夫,何必学那董贼山野村妇饶舌耳。董贼,曹某来问你,袁太傅与尚书令可曾带到?”
董卓冷笑一声,大手一挥数百名士兵将袁隗一干人等推到阵前,男女老少百十人尽皆背手身后,身上用绳索牢牢的缚着。为首二人面黄肌瘦满头银发,眉角间也是一片憔悴,但气色风度依旧飘逸。
袁绍同样一挥手,徐荣、华雄四将和百十名士兵亦推了上前。
董卓看着对面的徐荣等人,又见袁、王二人气度不改,气就不打一处出,冷哼一声:“袁本初,董某虎牢关下五万精兵,如何今日只有百十名士兵在此?”
“董仲颖,你也曾执掌军中带兵纵横西凉,竟然如此愚昧,实在可惜!”袁绍长啸一声,讥诮的看着董卓喝道,“当兵吃皇粮天经地义之事耳,你帐下勇士不愿再吃你西凉的面食而改吃关东粳米,你能怎么样?
咬袁某一口啊?好吧,就算袁某大发慈悲尽数遣返与你,你可敢剖心析胆再次召回你帐下?”
话中真真假假,不可细辩。当兵吃皇粮天经地义,对于下层士兵而言,无所谓忠诚与否,无非换一个大方的老板而已。
当然,按照董卓疑神疑鬼睚眦必报的性格,这些人纵然回到其帐下,恐怕也不能再度启用,甚至部分人还会被董卓冠以通敌之罪而悄然宰杀,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不过,这些都是废话,当初虎牢关下五万西凉精兵,除战死城下的一万五六精锐外,其余早已被众诸侯瓜分帐下,如今全部尚在虎牢关由李旻代管,哪里还有多的士兵还于董卓?
董卓面色数变衣袖一甩,一声怒喝震越两岸。
“废话少说,立即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