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仲治,你也不过我冀州一区区从事,怎敢妄言斩我,莫非你是想代主公以令冀州乎!”不待辛评起身,耿武便朝辛评喝道,句句诛心。
辛评抬起头来,见韩馥眼中一丝猜忌,也不做解释,直接拉过身旁那清灰长袍介绍道:“主公,颍川荀友若前来拜见主公!”
荀友若?荀彧的兄长荀谌荀友若?
韩馥一惊急忙朝荀谌施了一礼,又示意亲卫将大堂重新收拾一下,这才从堂上走下来,拉着荀谌坐在堂上问道:“友若先生驾到,馥未曾远迎,还请先生恕罪。”
“多谢韩公厚爱!”
荀谌刚起身朝韩馥鞠了一躬,便被韩馥拉着坐下,韩馥的脸上已现出一丝激动的红色:“昔日馥在故乡之时,也曾多次听得友若先生大名,奈何先生神龙终日见首不见尾,馥终究与先生缘铿一面。
不知今日却是那阵风,使先生得以屈尊降贵惠临我这冀州贫瘠之地!还是先生终于愿出山辅助韩某了?”
荀谌看着韩馥那激动的眼神,叹了口气说道:“韩公乃我家乡贤达,也曾多次关照我荀氏一族。今日谌前来无他,只为营救韩公之命,以报韩公昔日之恩而已!”
“救韩某之命?”韩馥茫然的看着荀谌,一双眼中尽是疑惑。
“正是如此!”荀谌起身施了一礼,说道,“韩公坐镇冀州,外有公孙瓒将燕、代之众,长驱而来,其锋不可当。内有鞠义为寇,纵兵掠地。韩公以为可敌否?”
“哼!”李历看着眼前这位颍川名士,冷哼一声说道,“有何不可敌?若主公按长史之意,旬月间公孙瓒必退,有何惧之?”
荀谌笑了笑,朝李历三人稽礼道:“鞠义虽善战,不过数千兵马而已,暂且不论。单说公孙瓒挥兵南下,河间郡诸县闻风而逃,三位真以为可敌乎?三位莫不是已经忘却了清河郡的刘关张?
当日孟津关下,关云长与张翼德二人阵斩西凉名将胡轸、杨定二人,勇不可当,三位以为韩公麾下哪一个猛将可与之匹敌?刘玄德乃公孙瓒昔日同窗,又承蒙公孙瓒曾经收留之恩,如果公孙瓒书信约兵刘玄德,三位以为这刘玄德是发兵还是不发兵呢?”
一席话问的李历三人哑口无言,荀谌又转向韩馥说道:“谌如今在渤海袁公帐下为一谋士,谌离浮阳之际听闻鞠义已暗投袁公,袁公正兵屯东光,与武邑遥相呼应。
韩公试想一下,韩公所在之安平,内有鞠义,北有公孙瓒,东有袁本初,南有刘玄德。韩公麾下虽然兵精粮足,然四面皆敌,安平一隅还能抵挡吗?”
韩馥面色骤变:“本州以冀州之钱粮周济袁本初,袁本初尚敢背恩吗?”
这韩馥政治上怎么这么幼稚?
这是争天下,谁还会在乎你那么一点点恩德!
荀谌喟然叹息道:“谌在袁公帐下之时,曾听闻逢纪向袁公谏言曰:大丈夫纵横天下,何待人送粮为食!冀州乃钱粮广盛之地,将军何不取之?韩公以为袁公愿久居韩公翼下乎!”
那袁绍素来就是一个心怀大志养不熟的狼崽子,相信他愿居于人下,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韩馥本能的摇了摇头,只觉得嘴干舌燥:“友若,那依你之见,我又该当如何呢?”
“韩公勿忧,谌此来正为韩公之故耳,还请韩公听谌一言。”荀谌拱了拱手问道,“敢问韩公,在宽厚仁爱,容纳各色人等,使天下人归附方面,你与袁公可比乎?”
韩馥摇了摇头:“韩某不如也!”
“临危而出奇制胜,智勇而出乎常人,你与袁公可比乎?”
“韩某不如也!”
“恩惠天下,世代普施,令高第门阀利益共沾,你与袁公又可比乎?”
“袁氏一门四世三公,韩某又哪里及比得上分毫?”韩馥重重的叹了口气,神色上尽是一片颓废,“韩某不如多也!”
荀谌点了点头,说道:“韩公你诸多形势不如本初,而袁公当世豪杰,必不愿久居韩公翼下。
今韩公四面临敌,冀州危殆,袁公乃韩公故旧,兼且昔日关东同盟。以谌之意,韩公莫若让冀州于袁公,同治州事,袁公必然感恩戴德,则韩公安矣。”
韩馥昔日也曾吃过胡人烤过的羔羊肉,虽然形象并不美妙,却也觉得那种味道不腻不膻,外酥里嫩,真的是别具风味。可他也实在想不到自己竟然也有被架在火上烤的一天!
当然,他也明白自己素来性情怯懦,怯懦之人当然得优先考虑自己的性命,荀谌之言倒是正合其意,可是要他将冀州拱手让人,却又觉得柔肠百转心中竟是万分不舍。
权力之巅那美妙的感觉就这样放弃了吗?韩馥皱着眉靠在胡椅上,半晌悠悠醒转,长叹一声:
“坑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