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切关注吧,别忘了,他可是许子将口中的天机!”
“孩儿遵命!”
……
细雨已停,彭泽湖边依旧寒冷,湖面如碧绿的平镜一般,数片白羽点缀于其上。王黎和赵云沿着彭泽湖纵马驰骋三五里,才渐渐放慢了脚步。
“兄长,那陆康会不会向朝廷告密,或者转投陈留?刚才兄长为何不干脆将他留下来?”
“你可曾见陆季宁(陆康字)派人跟踪你我?”
“没有!”
王黎点了点头:“这就是我不想亲手将他强留下来的理由,此人乃是大汉朝难得的良心。陆季宁为桓帝时扬州刺史臧旻举荐出仕,先后出任高成县令及武陵、桂阳、乐安以及庐江等地的太守。
所到之处举州清明安宁,百姓安居乐业,盗贼心悦诚服。这样的人你说怎么可能去投奔陈留,助纣为孽呢?至于永安新君?呵呵,却是无妨!
而且,你也知道我心中的想法,我们的目标是开天下之太平,存华夏之元气。这样的人越多,我也越发的高兴,虽然过程可能更加艰辛,但这些人才是我炎黄子孙的脊梁,我又怎么能亲手断了民族的脊梁呢?”
赵云颔了颔首,王黎却已叹了一声,接着说道:“子龙,你跟着我后悔吗?”
后悔?开什么玩笑!
赵云摇了摇头,笑道:“兄长,屈公当年以一介文弱之士尚且‘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赵某八尺昂藏男儿,一腔沸腾的热血又岂能落后于先辈呢?”
“但你可知我们走的道路是多么的艰辛?”
手中马缰一勒,战马一声长嘶,赵云豪气勃发:“无非是与天下保皇派和卫道士以及诸侯为敌罢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只要心中有目标,有理想,纵使与天下人为敌,赵某又有何惧?”
王黎悠悠的看着彭泽湖中的倒映,脑海中却是帐下诸将和众谋士的影子:“子龙,我等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说伯敬先生、文若以及文远、儁乂等人知道我心中所想。届时他们又会是什么反应?若是他们一起反对,你觉得愚兄又该如何坚持?”
“兄长,我说句交心窝的话,你打算自立吗?”
“没有!”
“你打算颠覆了刘姓的天下吗?”
“也没有,大汉依旧是大汉,陛下依旧是陛下,但士子百姓共治天下,则必须将皇权限制于樊笼之中!”
“既然如此,那兄长在担心什么?”赵云哈哈一笑,“兄长,难道是因为那陆康几句话,让你心生颓废之感?这可不像是我以往所见的冀州银狐啊!
诸将和众位先生跟随兄长征战天下,或为一遂心中青云之志或为从龙擎天之功,俱是有志之士,兄长又何必想岔了?
至于文若先生,虽然其为坚定的汉室拥趸,但是他忠的是刘姓天下,高祖血脉,却并不见得就愿意还政于天子,毕竟桓帝、先帝旧事就摆在眼前,他又怎敢保证陛下就一定强于他们呢,他又怎敢保证陛下就不会重用阉宦呢。”
王黎摇了摇头道:“与士子百姓共治天下,将皇权关进樊笼,说的容易,做起来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啊。子龙,文若他们或许可以接受与陛下共治天下,却不见得能够与百姓共存!”
“兄长多虑了!”赵云接着宽慰道,“兄长可还记得当日陛下登基之时,你在大殿中与陈元方(陈纪字)所说过的话?我等若是不愿与百姓共治天下,难道就不怕有朝一日满殿尽是百姓吗?
伯敬、文若诸位先生和文远、儁乂等人皆是仁义道德之士。何谓仁?临阵能致胜,不使将士枉死战场谓之仁!何谓德?治国能安民,不使百姓受冻馁之苦亦谓之德!
诸位先生心中有仁义,有道德,兄长又何须担心他们就不能如皇甫大帅、傅南容那般做到一视同仁呢?”
赵云的一席话恍如一股春风吹散了王黎心头的迷雾,王黎顿觉眼前豁然开朗,看来确实是自己有些悲观,也有些过于钻牛角尖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王黎轻轻拍了拍赵云哈哈一笑:“说得好!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如今离浴佛节也不过两月时间了,也不知至儿怎么样了。走吧,我们还得去汇合文和、元直他们呢!”
一朵笑容爬上脸颊,王黎手中缰绳一勒,绝影长啸一声四蹄腾空如明月般奔向远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