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黎脸上一个大写的“尴尬”,崔十娘掩嘴而笑:“崔某正是当代毗沙门,而小师妹则是当代帝释天。当年我毗沙门先祖以及众天部随那一代的帝释天竺扶风入关,如今残存下来的天部后裔也只剩下我和小师妹了。”
“那唐周和彦达缚呢?”
“唐周原名罗睺,乃是我教阿修罗王,身形丑陋,易怒好斗,性情偏执,杀心甚重,主我教中的厮杀。而彦达缚则为乾达婆,平素不喜酒肉,只寻香气花朵作为滋养,因而身有异香,是我教中的天乐神。他们的先祖也正是当年随帝释天入关的教中前辈。”
王黎点了点头,对崔十娘和至儿的身世终于稍稍有些了解,但是心中依旧还压了一块大石。
唐周,恩?罗睺此人与太平道渊源颇深,当初为了太平道招揽信徒,更是以一己之力投毒数万甚至十数万灾民,如果此事和崔十娘相关,甚至就是其所指使,那么眼前这崔十娘岂不正是面如桃花,心如蛇蝎,就仿佛那摇曳多姿的罂粟花一般?
崔十娘仿佛已经知道王黎所想,给王黎斟了一杯酒,回忆道:“十三年前,我师尊竺天南被王断所杀,除了小师妹之外满门皆灭。当时我陪着小师妹在树林游玩,彦达缚等人于外传道,而罗睺还在跟着华佗学习医术,因而我等俱是逃过此劫。
师尊身亡后,我找到了彦达缚和罗睺,并向当地衙们报了案。但是很可惜,此时的大汉王朝已经没落,地方上的官员和衙们小吏大多数已经成为了天下的蛀虫。
衙门八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当时我们遵循师尊的教诲,一心向佛,慈悲为怀,哪里来得钱财予那些衙们的滑吏和狗官?再加上我当时年纪尚幼,官员们更不可能因握一个十岁小孩之言而大动干戈。”
“后来呢?”
崔十娘端起酒杯饮了一口,略略缓解了一下情绪,苦涩一笑:“哪里有什么后来?第二日天黑的时候,衙门里一名捕役在贼曹掾的授意下终于接了我们的状纸。
我们大为振奋,以为报仇之日指日可待。可惜,又等了三五天,我们依旧没有等到我千机堂立案,反而等到了那个捕役和他身后的贼曹掾身亡的消息。
于是,罗睺便夜潜那捕役和贼曹掾家中翻阅其手中的线索,才发现原来我们的仇人姓王名断。而此案之所以在豫州能够压下来,还令打算帮助我们的贼曹掾身亡的原因,则是因为另一个人!”
“谁?”
“昆仑!”
“昆仑又是谁?”
崔十娘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迷惘:“罗睺和彦达缚等人查了约莫一个多月,都没有查到此人是谁,甚至就是现在,我们也不知道此人是谁。唯一知道的便是,此人乃是朝中重要的官员,而且与太平道牵扯极深!”
“所以,罗睺才更名唐客加入了太平道,就是为了找出昆仑?”
“正是如此!不过唐客之名,他在学习医术的时候已曾用过。”
王黎眉角一挑:“崔姑娘,你说的这些本将军也感同身受,但本将军不明白的是既然你等身具佛法,那他为何却要下毒灾民?难道这就是他所传承的佛法?”
崔十娘苦涩的看着王黎,摇了摇头:“当初师尊亡故后,小师妹又走丢,天部仅余下我一人,我等为报师仇便脱离了佛教,创立了以报师门血仇为宗旨的毗门教。
因而彦达缚远赴关外寻求援助,我留在京中打听朝中官员,罗睺则成为了太平道中的重要骨干。但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罗睺的性情偏执如斯,杀心也如此之重,竟然因一昆仑和王断连整个大汉朝和太平道一起恨上了!”
原来如此!
王黎心中一顿,以前很多想不明白的问题顿时豁然开朗。
比如红枫渡奇案之时,那些兵器的转运明明可以暗度陈仓,唐周为何要留下那么多的破绽?比如唐周为什么要背叛太平道,然后假死重新潜回中原?
“哼,仅仅一句偏执如斯,杀心甚重,难道就能弥补罗睺当年在中原数州造下的无数杀戮吗?”王黎冷哼一声,心中却是无来由的暗暗松了一口气。
崔十娘长叹一声,将酒杯高高举起,明眸似水:“所以,崔某想与将军做个赌局,将军可愿意!”
“什么赌局?”
“异日将军若能够君临天下,崔某希望将军能够帮我找出当年的仇人,崔某不但亲自将小师妹交于将军之手,而且崔某、罗睺以及彦达缚也愿听凭将军处置!”
“若是王某异日没有取得天下呢?”
“无妨,只要将军有心,崔某依旧会按照今日赌局行事!”
“还有,当日红枫渡青壮年中毒以及雒阳天牢唐周金蝉脱壳一事,何解?”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我同盟后,崔某定当悉数相告!”
“好!既然此赌局稳赚不赔,王某接下便是!”王黎一声大喝,两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