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马过重围,怒箭吼西风!
区区十个字,孙策便知道此人正是自己之敌。
他的眼中已经浮现出万里关山大军重围,一人一马,一枪一箭面对熠熠金戈,背对猎猎寒风,兀自独力上前的那道雄姿。顿时血脉喷张,紧了紧手中的霸王枪,端起酒壶仰头倒下,任由酒水从口中飞溅而出,怒喝一声。
“战!”
酒酣胸胆尚开张。
酒已饮下,枪已在手,孙策一个箭步飞出亭外,手中的霸王枪猛地往地上一磕,斜拖在手,熊熊烈火在胸膛燃烧,仰天长啸一声宛如雷霆鸣于众人之前:“太史子义,出来一战!”
太史慈没有饮酒,但是他的心中同样充满自豪,自从他跟随了王黎之后,他的心潮就没有停止涌动过。
天下第一的义士,这是主公对他的何等的认可和肯定?匹马重围,怒箭西风,这又是何等的豪情和激励?他岂能辜负了自己的这一腔热血,又岂能辜负了主公给予的厚望!
太史慈取下背上的白羽箭、落雕弓,手中的长缨枪在地上一划,溅起点点寒星,太史慈仿佛出柙的猛虎,不,出柙的饿虎,带着惊人的气势扑向孙策。
江风刮过长亭,炊烟萦绕河畔,一阵激烈的金戈声响起,霸王枪、长缨枪猛然于秦淮河畔交缠在一起。
“铮!”
一道琴音破空而至,河边上行来一艘小船,仿佛河面上飘零的一朵小花,逐波荡漾顺水流转。
小船之上,一名船家摇橹而行,船头的前方却搁置着一张胡凳,一名桃李年华的仕女危坐其上。
那仕女一袭米白色的曲裾深衣,湖绿色的丝边,丝边镌刻着白云绿水,头上高髻簪花青丝如墨。微曲的腿上置放了一张沧桑古朴的七弦琴,葱葱十指如柔荑若凝脂,双手微微抖动,淙淙的清泉和清脆的雏鸟声便从琴弦之中流淌出来。
更妙的是,那仕女手中的琴音竟然与孙策、太史慈二人是如此的合拍,就好像是二人在跟随那琴音舞蹈。
初时,二人手中的枪恍如两条游动于水中的蛟龙,枪势雄浑有力,却只是激起水中暗涛汹涌。而琴音同样好似水面的波澜一样骤起而骤落,看不到一丝的激荡。
少顷,场上形势突变,孙策手中的霸王枪仿佛碧海潮生,枪尖激荡起点点星光,而太史慈手中的长缨枪亦如黄河倒灌,锋芒挟卷着滚滚洪流。
两枪相碰之时,发出惊天的声响。琴音却同时往那高空一拔,骤然落下,却如一道地雷撞击在大地之上。
忽儿,霸王枪如潜龙腾渊,长缨枪若灵蛇出洞,琴音也似凭空撕裂了一绢绵帛。忽儿,霸王枪一招亢龙有悔猛地往下一啄,长缨枪一转兔子蹬鹰噗嗤朝天一刺。琴音却像是滔滔的黄河直飞而下,在那九曲湾头嗖的一拐,激流飞溅。
众人看得如痴如醉,听得也神魂颠倒。
这天下竟然有如此霸道的枪法,这天下居然有如此动人的琴音,简直就是神乎其技精妙绝伦。
陡然,琴音劈破,似乎一道雷电从天际而落将茫茫的青天劈成两半,孙策和太史慈分道而立,手中的霸王枪和长缨枪擎于手中,杀气浮云般消散。
王黎鼓掌走到二人中间,拍了拍太史慈,又转过头来朝孙策一笑:“伯符,子义可堪与你一战?”
孙策神色微囧,旋即将霸王枪一把插在地上,朝太史慈拱了拱手正色道:“是孙某小觑了天下英雄,太史兄的枪法令孙某叹为观止。”
“识英雄,重英雄,英雄惜英雄。伯符与子义皆是天下少有的豪杰,你二人又何必婆婆妈妈,枪法已经比完,你二人在酒桌上再比试一番不是更好?”太史慈还未说话,王黎已经长啸而起,朝马云禄示了示意。
马云禄心中敞亮,趋步河边,看着河面上的行船,雏凤清音:“敢问船中操琴的姑娘是哪一位?可否登台一叙?”
那仕女莞尔一笑,抱着古琴从容淡定的从船头站起来向马云禄福了一福,又在船家耳边低语了数句。
船家朗声一笑,手中的船篙于那秦淮河心里一放一撑,那船就如离弦的利箭一般,划破河面飞也似的直奔岸边。
船靠岸,仕女整了整衣襟,抱着那古琴轻挪玉步缓缓走下船板,朝马云禄道:“蔡琰见过姑娘,蔡琰数日前于紫金山上观看风云心有偶得,是故于河边操琴练习,但一直却不能将心中所想融汇于琴声中。
幸得两位将军在此比试,那铿锵之音竟然引得蔡琰心中的那缕风云之气喷薄而出,不由自主的随着两位将军的金戈起伏应和下去。不想因此却打扰了诸位,还请诸位见谅!”
蔡琰?
众人或许不知这蔡琰是谁,但王黎心中却刮起了十级的台风,滔天的巨浪。这女子竟然是蔡琰?
蔡琰,字文姬,别字昭姬,前左中郎将蔡邕蔡伯喈之女。为人博学多才,精通音律,先年嫁于河东卫仲道。卫仲道早亡,膝下无子,遂归于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