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眨眼的功夫,那利箭和长戈就刺破了寒风的阻隔和空间的距离,来到他们的头顶和身前,宛如夜空中的一片散发着嗜血光芒的血月。
单凭一腔热血和愤懑的曹营兵士根本就来不及整军,也来不及躲避,就被这片长矛林穿胸而过插在地上。
鲜血淋漓,尸横遍野。
于禁身旁少了许多的人,仅剩下几名亲卫还护在身旁,他好像又重新回到刚才单枪匹马闯雄关的姿态。
两万余铁骑飞奔而来,数百名眼中只有前方营帐的勇士从他身旁擦肩而过,于禁好像被遗忘了一般,茕茕孑立,在钢铁的海洋中时隐时现。
老子是名震天下的青州军将领于禁于文则,就算光山兵败,也只能主公瞧不起,你们特么的算什么东西,竟然敢眼中无我!
“啊!”
满腔的愤懑化作点点怒火,于禁猛然从马背上高高跃起,手中的三尖两刃刀亦如一泓明月在他的身前亮起。
光华如水,银辉泻地。
两名骑士刚刚经过于禁的身边,光华便已罩在他们的身前,硕大的头颅离开脖颈,带着两腔鲜血腾在半空,胯下奔腾的战马也忽然失控,前蹄猛地一曲,怦然摔倒在地,溅起偌大的灰尘。
“找死!”
数名骑士不约而同一声长啸,数把长枪便向于禁递了过去。
“让开,我来!”
金戈声刚起,怒火接便踵而来,两匹战马闪电而至,骑士们还未来得及腾出位置闪到一边,两把开山大斧便已经穿开人群从天而降,直接落在三尖两刃之上。
“砰”的一声巨响,火光四溅,虎口一麻,虎躯在马背上晃了一晃,本就在心情跌宕之间的于禁,深深的受了徐晃和田迟一击再也忍捺不住,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擦了擦嘴唇间的血色,于禁冷冷的看了看徐晃又转向一旁的田迟:“他既是徐公明,阁下又是何人?”
“老子前将军帐下大将田迟是也!”田迟口中长啸一声,手里的开山大斧却并不迟疑,一招接一招的劈向于禁,如碧海潮生,又似钱塘潮汐。
原来这田迟已经悄悄到了这里,他们竟然一无所知。于禁大吃一惊,却已经失去了先机,手中只有招架之力。
徐晃扫了于禁一眼暗暗叹了一口气,他在谛听堂见过于禁的画像,自然知道这便是主公曾经提及过的五子良将,也知道正是这位因为光山之事成为了曹操军中的弃儿。
刚才愤怒出手,眼下却只有怜悯。
徐晃一斧架住二人的利器,横在中间:“于文则,徐某奉军师之令与田将军亲率两万铁骑剿灭汝北原之贼子,帐下俱是皇甫将军在西凉训练出来的精锐之士。
你等已经失去了先机,营中火势滔滔,任夏侯渊、曹洪等人如狼如虎也再无半分获胜的机会,你何不就此归顺于我家主公,重新踏上征程一雪前耻?”
一听“归顺”二字,于禁气得的头发都差点竖起来了:“徐公明,老子敬你是一条好汉,为何竟出言侮辱撩我逆鳞?”
“嗤!”田迟一声冷笑,“少特么的在这里装好汉,当日光山一役,你于文则的大名天下尽知,怎么今日公明好言相劝却不识得好人心?你于文则昔日又不是没有动过这种念头!”
田迟话一出口,徐晃就知道要糟糕,当着和尚骂秃驴这让人情何以堪?
闻言,光山的一幕幕、刘备营中的一幕幕以及回到曹营后的一幕幕在于禁的脑海中纷至沓来,后悔、愤懑、痛苦、热血以及最后的那些不屈全部涌现在眼中,于禁悲凉的看着徐晃,身形是那么的落寞。
“正是因为昔日曾动过这样的念头,今日便不能再动了。自于某重新回到曹营后,昔日的袍泽和朋友便离我而去,你二人可知那千夫所指是什么样的滋味?
徐公明,于某多谢你的好意。不过,今日只怕又要让你们失望了,那种滋味于某不想再次尝试。来吧,今日只有战死的于禁,再无苟且的将军,死在你二人的斧下也不算委屈!”
徐晃身为军中大将自然是感同身受,换做是他,也不敢将轻易的自己的后背交给一个曾经背叛过的人。
“那就来吧!”
两声高喝,两把斧头再次祭起,卷起漫天的杀气和尘烟,将于禁笼罩其中。
“轰”一声巨响,战马哀鸣,银光悄然而逝,于禁捂着胸口随着战马缓缓倒下,一朵血花在他的胸前绽放,他眼中的那缕痛苦和愤懑终于消散,只剩下无尽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