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这是打算卸磨杀驴鸟尽弓藏?”
看着渐行渐近的羽林军和吴子兰、种辑等人,阎忠脸上的皱纹仿佛猛然间密集了许多,眸子中原本还隐藏着的怜悯、同情、尊重以及些微的挣扎骤然消失,就像是天边的乌云被一阵风给吹散了一般,只剩下一片漠然。
太后出身宫中一惯的察言观色,见荀彧一副平淡如水,而阎忠的眼神中同样复杂至极唯独没有恐惧,心中猛地一突,转念又想起自己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心一横朝吴子兰喝道:“吴校尉,你还不将他们拿下,还在等什么?”
吴子兰当然不敢等,甚至还有些埋怨太后之前废话太多。
他不过只是太后骤然提拔的新贵,手中的权责根本就不能和阎忠这些老牌势力相比,在尘埃落地之前他的一颗心就如同十五个水桶一样的七上八下,又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一般忐忑曲折,可是太后不发话,他根本就不敢采取任何行动,唯恐惹怒了太后将他直接从云端打下尘土。
闻言听到拿下阎忠,他的心神顿时松了下来。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他相信只要拿下阎忠和荀彧两个王党之首,届时王黎在朝中的势力就将被他们一网打尽,而整个雒阳也会落入到他们的手中。
然而,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如果他还能选择的话,他一定会在登楼之前就将阎忠二人的脑袋砍下来。
他还没有行动,便见阎忠转过头来朝他淡淡一笑,越过他的位置,将视线落在了他和种辑两人身后的军司马的身上:“两位司马大人,太后说的你们可都听到了”
吴子兰的身子陡然僵直起来,他不敢相信阎忠的话,虽然他不知道种辑的军司马与种辑的关系如何,但是他却知道他的军司马与他是什么关系,他的军司马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手足他同父异母的胞弟吴子月。可是他又不敢不信,因为阎忠的眼神是那么的平淡,那么的坚定。
喉咙处寒毛乍竖,一把刀架在了吴子兰的脖子上,刀刃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比太后适才的眼神都冷。
全场瞬间燕雀无声,太后、陛下和唐皇后也骤然变色,三张脸惨白如纸,六只脚抖如筛糠,如果不是他们身前的案桌撑着,估计他们随时都会倒下去。
太后不可思议的看着场中,心中满是疑惑:明明已经胜券在握,为什么临到头来却功亏一篑?
与他不解的除了永安帝、唐皇后之外还有种辑和吴子兰。
吴子兰缓缓的扭过头来看着吴子月,双眼瞪如铜铃,眼神中充斥着不解、痛苦、不甘和愤怒,声音如雷霆般在吴子月身前炸响:“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背叛为兄?难道是为兄对你不够好吗?”
“不,我不敢欺瞒兄长,兄长素来温柔敦厚,待我也是解衣推食仪体贴入微。只不过,我做出这一选择与兄长无关!”两名亲卫上前将吴子兰拿下顺便又绑了一个结结实实,吴子月将刀缓缓的放下,复杂的看着吴子兰。
吴子月的回答让吴子兰无法理解,他心中的怒火也愈发的旺盛起来,谋划了这么久的兵变结果却败在了自家兄弟的身上,你让他如何畅快?他咬牙切齿的看着吴子月,心中的块垒也越结越厚,厚到他恨不得扑倒吴子月的身上问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双手猛的一震,吴子兰硬生生的将那两名士兵也向前带动了两步,来到吴子月身前口水飞溅:“与为兄无关?你的军司马都是为兄向太后给你要来的,你竟然敢说与为兄无关?
吴子月,我知道你从小便与我亲近,也知道你熟读经书仰仗正义不是那见利忘义和寡廉鲜耻的小人。那么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背叛我,为什么?”
“兄长,你对我的好,我的确无话可说。不管是小时候我没有吃饱,还是成人后我在家无所事事,都是你帮我一并解决的。如果没有你,就不会有我的今日甚至是今日的我!”
吴子月惨然一笑,一滴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滚落下来,就像是清晨池塘里荷叶上滚动的露珠,“我知道作出这一选择会让你陷入绝境,可是你别怪我,我也没有办法,我不将你踢开又如何洗刷这心中藏了二十年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