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元翊微曲的手指动了动,下意识的想要紧攥成拳。
自从幼时生母亡故,被中正帝安置到沁秋堂由佟妃抚育长大,这样的话,肃元翊已经不知听了多少。
如今这耳熟能详的教诲再次落入耳中,他本该连一丝反应也不会有的。
可是,当面前这位被他唤了十余年“佟母妃”的女子所表现出的无情冷漠更胜往常的时候,一肃淡漠清冷的肃元翊还是有一瞬间的失控。
然而,他的动作还是停住了。
肃元翊缓缓抬头看向倚在榻上的佟妃,态度不变,沉声应了声:“是。”
佟妃看他一眼,视线向对,没有人继续说些什么,二人有片刻的无言。
佟妃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伸手将自己手边的茶端了起来,略一沉吟,自顾自般淡淡开口,“也罢,说了这么会儿话,我有些累了,你就先退下吧。”
“是,母妃保重,儿臣告退了。”肃元翊颔首,脚步定了定,郑重的行了一个大礼。
一跪一拜,他做的一丝不苟,恭敬至极。
佟妃身旁的贴身宫婢见状忍不住蹙了蹙眉,抬眼往佟妃面上瞧去。
却见佟妃眼眸轻垂,有些专注的吹着茶面,始终没有再看向殿中的人。
肃元翊静默起身,向外退去。
快走到殿外时,佟妃的声音忽然传来,“对了,我想起,你那个侧妃进翊王府这么久,我好像还未曾见过,等你这次回来了,就带她过来给我瞧瞧吧。”
肃元翊的眼神有些复杂,“儿臣明白。”
一阵脚步声后,佟妃的贴身宫婢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她在内伺候,寝殿恢复了如初的寂静。
佟妃握着茶碗一动不动,怔怔的盯着茶水出神,方才严厉冷漠的神情,在她的脸上不见分毫。
渐渐的,她发出了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将茶碗重新放下,落在几面上的时候因为有些情绪不稳,发出了瓷器的碰撞声,在安静的殿里显得有些刺耳。
宫婢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家主子,迟疑着开口:“娘娘您这是何苦呢,翊王殿下这一去何等凶险,娘娘分明担忧,又何必到了此刻还如此待他……”
佟妃的目光猛然射来,宫婢还未说完的话逐渐无声,讷讷低下了眼。
香炉里冒出的青烟如丝如缕,袅袅散开。
佟妃的唇动了动,“现在还不能。”她的声音很低,似是在向宫婢解惑,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我相信,翊儿他一定能毫发无伤的回来。”
……
马车缓缓行驶在出宫的甬道上。
恒文跟在马车一侧,有些小心翼翼的留心着车厢内的动静。
虽然自家主子方才从沁秋堂出来时,面上是一贯的清冷无波,但是作为翊王身边的头号心腹,他还是能敏锐的感受到在肃元翊的极力克制下,因为情绪低沉隐隐流露出的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