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先生在楼上等您。”老蔡也认识胡蕴之,那过去还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弟兄。
“嗯,多谢。”
“老胡,坐,先喝两口,暖暖身子。”推门进来,胡蕴之忍不住搓了一下手,十月份的上海,晚上已经比较凉了。
“这么急着叫我来,有啥事儿?”胡蕴之也不客气,坐下来,端起酒杯,一饮而下。
“老马跟你提了吧,藤本静香想要入股蒙安的事情了?”陆希言拿起铜酒壶给他斟满酒道。
“嗯。”
“今天我约她谈了,同意让她入股。”陆希言道。
“你同意了?”
“我已经知道她手上的底牌,就算不同意,也难以抵挡她入股蒙安。”陆希言缓缓说道。
“为什么?”
“她已经拿到了我另外一个股东蒙特的股份,再加上她还是佐藤制药的全权代表,你也知道,佐藤制药与我合资建厂,间接持有蒙安公司的股份,虽然这两者加起来股份还超过不了半数,但这都足以让她成为蒙安公司的第二大股东。”陆希言道。
“那你还同意她入股?”
“她收购了蒙特的股份,并没有直接持有,应该是找人代为持有,她并没有直接亮出这个底牌,而这一点已经被我知道了,所以,就算她入股进来,表面上,她也只是第二股东。”陆希言道,“我还排在第一位,虽然不是绝对控股。”
“你的意思是,如果你不答应她入股的话,很有可能会失去掌控蒙安公司的权力?”胡蕴之道,“那你可以拒绝呀?”
“老胡,你说她为什么对蒙安公司如此感兴趣,非要入股我的公司呢?”陆希言反问道。
“她这是另有所图?”
“你说呢?”陆希言道,“外人认为,蒙安公司现在的核心资产应该是安平药厂,但我告诉你,我们蒙安公司的最核心的资产是蒙安研究所,哪怕是药厂没了,研究所都不能丢。”
“你的意思是,藤本静香是冲着蒙安研究所来的?”
“我一直怀疑她跟当年的那场突然爆发的时疫有某一种关联,后来她加入我们公司,主持磺胺的仿制工作,但对我们新的抗菌药物的研究非常感兴趣,一直都想加入,但都被我以各种理由阻挡了,你还记得,我的学生巫锦云从美国给我写的信被人偷偷拆封过吗?”陆希言道。
“难道是她?”
“没证据证明是她,但我暗地里做过调查,是井上机关的搞的鬼。”陆希言道。
“井上机关?”
“对,你可能不知道,我记得很清楚,藤本静香第一次来上海,她身边就有一个人一直陪伴左右,他的名字就叫井上太郎,而这个井上太郎的叔叔就是井上机关的机关长井上雄一。”
“这个我还真是不知道。”胡蕴之点了点头,当时他应该还没来上海。
“锦云给我写的信被人拆封后,随后,藤本静香就向我请假,说是要回国做一个研究,时间大概半年左右,我答应了,还保留了她在公司里的职务,并且承诺,她随时可以回来。”陆希言道,“随后,太平洋战争爆发,我辗转的得到消息,锦云在美国遭到日本黑帮绑架,差一点儿丧命。”
“你怀疑,巫锦云在美国遭遇绑架的跟藤本静香有关?”
“锦云在美国威斯康里大学参与的是‘盘尼西林’研究,当时还只是临床试验阶段,所有研究成果并没有完全对外公开,老胡,盘尼西林这种药现在市场价多少?”陆希言道,“如果是你,知道有这样一种神奇的抗菌药的存在,你会不会心动?”
胡蕴之点了点头,虽然陆希言的怀疑有些牵强,可这里面的确有着藕断丝连的关系,由不得不去怀疑。
何况藤本静香身上还有诸多的疑点。
现在更是主动说出她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佐藤慧子,想当初,为什么佐藤制药会主动找上门来寻求合作,而“合资”的建议又是藤本静香提出来的,甚至通过“汪伪”方面转而给日方传话的方式促成了由他来控股药厂,这里面都有她背后的身影。
这个藤本静香就算不是日本情报部门的特工,必定也跟情报部门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这一点毋庸质疑了。
还有,这消失的两年半,她到底在做什么,没有人知道。
“所以,她主动上门来寻求入股,我决定将计就计,看她到底有什么阴谋。”陆希言道。
“你答应的这么痛快,她就不会怀疑吗?”胡蕴之反问道。
“不会,她会给我找到答应的理由的。”陆希言道,“特高课这两年暗中没少对我进行调查,他们就算不信任我,但也会认定,我是个聪明人,没办法拒绝这件事,因为后果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