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的一声重击,金铁相交闪出耀眼的火花,老都头连退几步,手上几乎脱力,屈刀也崩出了一个大口子。脚底被什么挡了一下,他知道那是一个木箱,里面早就已经没有东西,在这段城墙上,好几个豁口都像这里一样被鞑子突破了。
眼前的蒙古大汉壮得像头牛犊,老都头被他手里的阔斧接连磕飞了两把武器,一把钩枪,一把手斧,现在他拿着屈刀的手虎口迸裂流着血,眼睛死死盯着敌人缓慢前行的步伐,准备殊死一搏。
耳边传来了一声惨叫,这是一个禁军同僚的声音,老都头记得他还欠自己一包烟的赌债,娘的,要到地府里去要帐了。他重重地咬住下唇,一股子狠劲涌上心头,脚下退了几步,木箱子已经在他身前。
老都头飞起一脚将木箱踢向那个大汉,不出所料被一斧劈烂,他大喝一声,将手中的屈刀掷了出去,趁着大汉回手挡住的空儿,脚下猛得一使劲,飞身扑了过去,巨大的冲击将两人一起撞下了城墙,在他还没有消散的意识里,那大汉在他身下口角溢血已经死去,老都头满意地露出笑容。
北门的城楼已经快要失守,袁洪是被一把链枷打成重伤的,虽然有大盾挡了一下,可那个沉重的刺锤仍然破盾而出,将他击飞。若不是亲兵死命相救,他早已经死在那个巨汉手中。
袁通判受伤生死不明反而激起了余下守军的士气,他的副手,乡兵的都统制立刻接过了指挥,数百名乡兵在他的带领下,死死挡住了敌人的进攻。钩枪,大盾,弓弩,双方在城楼上堪堪相持住,都不得寸进。
被众人抬下城楼的袁洪面如白纸昏迷不醒,嘴角还有血渍,这一切都被解二瞧在了眼里。他随着义勇队在城下待命,同在一队的还有他的一个手下,两人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悄悄走到一起。
“头儿,要如何做,咱们的人快要破城了啊。”他的下属用只有两人能听得清的语调说道。
“别慌,见机行事,就这般投过去,万一给误伤了便不好,再等等。”所料不错的话,他们这队义勇应该会补充守军的消耗,解二想寻找一个更好的机会,他的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城楼,虽然元军已经登城,可城墙各处还在厮杀着,附近的宋军数量仍然很多。
随着后续援兵的登城,敌军慢慢开始占了上风,城墙逐段逐段失守,守军被赶往边上的几个敌台,依靠那里的投石器和床弩,做着最后的抵抗。突然一面大旗被插上了城墙上,解二望着那上面的字,目瞪口呆。
“公......头儿,你看,那是咱家的旗号啊,元帅就在城外。”那手下却欣喜若狂,差点就喊了出来,解二一把捂住他的嘴,眼神凌厉地盯了他一眼。
只是解二心中也是狂喜不已,城外的汉军居然是自家爹爹统领,他不是应该在大江边带着水军么。意外出现的情形让他改变了主意,再不做点什么,就没有功劳可捞了,解二决定冒一把险。
“一会我上城楼去,你暂时留下,传令其余几人,以你为尊。万一这处不能竟功,咱们还有一条后路,听明白了么?”手下无法说话,只能点点头,解二左右看了看,义勇们都在盯着城墙上,没有人注意他们。摸了摸腰间的短刃,他抄起一把长枪,猫着腰就向城楼跑去。
城楼上的乡兵猬集在一起,举着刀枪拼命阻挡着敌人的进攻,后排的弓手不时射出一支羽箭,敌军后方的大汉似乎在休息并没有上前,可那高大的身形仍是如魔神一般,震撼着乡兵们的心神。
解二从人群间隙中挤过去,口称有事要报都统,乡兵们都让开一条缝,他接近那个正在指挥作战的都统,低声说了一句,都统没听清楚,疑惑地望着他,解二指指边上,示意都统跟他来。
“有甚事快说,是不是援兵......”都统这句话没能说下去,他只感觉到肋间一冷,然后就是一阵巨痛传来。解二紧紧扶着他的身体,利刃深深刺入,手上用力地绞着,都统的眼神慢慢地涣散,整个人瘫了下来。
“不好了,都统中箭,敌人已经破城,大伙快跑啊!”正在缠斗的乡兵听到他的大声叫喊,本就是提着的那口气顿时散了,又见自家都统软软地倒在那人身上,都是不知所措,随着后队的带头众人一哄而散,为数不多的禁军都头喝止不住也只得跟着溃散。
对面的汉军也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不适,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乡兵们跑下楼去,领兵的汉军百户看着还站在那里扶着一具尸体的解二,只觉得有些熟悉,却又不敢相信。
“发甚么愣,不认得某么,我爹在何处,是不是城外?”解二推开都统的身体,摘下帽子,为怕被人误伤,他高举双手不敢移动脚步。只是站在原地大声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