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队从龙光门走出城,踩在原本坚固的吊桥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当先的金明有些怀疑等到他身后的五千人过去了,这桥会不会马上垮掉。被围了这么久,城外已经完全变了样,各种野草被雨水和阳光滋润着茁壮地生长,占领了外面大部分的泥地。
闻着带有草味的气息,金明的脚步丝毫不停地转身走向西门的方向,紧跟在后面的旗手展开了他的指挥旗,鱼贯而出的步卒随着前人的步伐,在漆黑中沿着护城河拉成长长的一列,静寂的夜空中响起“咵咵”的整齐声音。
前方的敌军大营横跨城西的这两个门,他们的中间位置也正好是这两个城门间的中心,走了一会,金明停下来转头看看城墙估摸着差不多了,便离队而出命旗手将他的大旗插在地上,后面的步卒就以此为中心向两边展开,形成一个稀薄的横阵。
几乎就在全军列队完毕的同时,城上飞起一颗红弹,拖着明亮的焰迹从金明的头上飞过,他抬头视线随着那火球一直落到了前方。明白这是城中的攻击开始了,从这里到敌营还有些距离,等身前的阵列不再移动,金明将手一挥,旗手一把拔出大旗,对着人群高呼了一声。
“前进!”黑暗中命令被一个接一个传了下去,步卒们跟着各自的军校,紧紧地抬步开始向前走,原本排成一线的横阵也由于行动顺序的不同变成了以金明为尖端的三角形。
整个队列走得并不快,一方面是由于夜黑看不清楚前方,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的攻击时间还没有到。城外的泥地上有些地方还有水洼,一不小心就会被绊倒,因此前排的军士都伸出枪柄用来探路。
在又一颗火弹飞过之后,突然天空中响起大片的尖啸声,随即远处的敌营中发出巨大的爆炸声,短暂的火光和被炸的惨叫声让步卒们精神亢奋起来,大伙都知道这是城中那些大家伙发威了。
离着敌军大营附近有一条宽达十余步的平整道路,和别处的坑坑洼洼杂草丛生不一样,路上被石滚子反复地碾过,显得硬邦邦。这条绕着大营的道路是专门用于马队行走的,哪怕到了夜晚仍有侦骑来回巡梭着。
此刻的路上,一小队五个侦骑便驻马停在那里望着身后的大营,那巨大的爆炸声就算他们用碎布堵着耳朵也清晰地传了进来,几个人目瞪口呆不明所以,远处的城池明明毫无动静,这些爆炸是从何而来的?
说来也好笑,原本身为探子,耳聪目明是基本的条件,可那该死的怪声,让人听着烦不胜烦,偏生他们又是大营中最突前的,天生就比别人听得更真切。因此,从上到下也都默认了这种行为,反正那城中也没有什么威胁。
一声接着一声的爆炸声传来,大营中已经出现混乱,侦骑们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是好,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是个人都看到了,再说营中已经如此,却要他们去找谁禀告?四人都转头看向为首的一个精悍头目。
小头目疑惑地转头看向城池方向,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像是一道墙?他将堵住耳朵的碎布掏出来,一股异常的警觉从心底生出,还没来得及细想,一个高大的黑影伴着风声陡然袭至,巨力将他和胯下的坐骑撞得同时飞起。
被马身压在地上的小头目嘴角溢出鲜血,涣散的眼神中,一个魔神般的大汉站在他刚才的位置,手中的长兵器顶部布满了长长的尖刺。这时,天空中一道红光掠过,借着微弱的光线,大排的宋人步卒出现在他脑海中最后的记忆里。
“如不出所料,三声爆炸之后,将以一道火油弹为信号,见此信号,即刻攻入敌营中。将那些混乱的敌兵变成溃兵,切记让将士们无须去割首级,如此胜利可期。”
这是刘禹在出城之前向他嘱咐的话,金明站在略有些硬的路上,刚才那一撞很是用了些力气,主要是身上这劳什子太重,不过效果却很好。手上的棒子都没用得上,这几个鞑子侦骑居然让他们几个欺得如此之近都未发觉,轻易就被歼灭了。
“准备,随某冲营。”说完,金明将一个画得有些狰狞的面具扣在了脸上,一手随便将护颊下的系带绑了个结,随着他的命令,前排的一千二百多重甲步卒俱都和他一般,金明举起棒子,大步跨过地上的死尸,朝着不远处的敌营走去。
跟着金明的脚步,前排的步卒分散开来,每人身后带着三四个普通禁军,脚步逐步加快。大营外稀稀疏疏地放着一些鹿角,金明冲上前去,大喝一声,手中的棒子扬起,挡路的鹿角被他一把挑起,砸进了营中混乱的人群中。
随着震天雷的不停落下,史格的大营已经混乱不堪,大部分军士都在熟睡中被惊起来,慌乱得衣甲兵器都来不及拿就在营中乱跑乱撞,好不容易躲过爆炸却又碰上攻入营中的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