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情,王大户并没有合盘托出,哪怕面前是他的姻亲,谁知道哪天会不会翻脸呢,这可是通匪的大罪。
“是吗?”
他略为闪烁的眼神没有逃过官场老手虞应龙的眼,既然他不肯说,虞应龙也就不问,只要贼人不上岸就好,对面会怎么样,没有他的责任,也轮不到他去操心。
接下来,王大户只略喝了口茶就告辞而出,他前来本来有些炫耀之意,出来的时候却感觉自己鲁莽了些,这样的事不是他能掺和的。
雷州城外,顶着夜色赶路的还不只是徐闻知县一行人,比他们更早些的时候,城门临近关上的一刻,几骑就率先出了门,直奔向海峡的方向而去。
孙胜夫的胯下是一匹上好的大食马,毛色光亮四肢有力,个头更是高出寻常的不少,这样的马儿在大宋是稀罕物,可在他蒲家,却是寻常。
探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告知那些人,趁着现在官府没有反应过来,达到目地就撤离,事情便能神不知鬼不觉。
从这里一直到福建路,只有广州那里还有几条兵船,其余的地方根本不足为虑。就算万一朝廷知道发了狠,调兵遣将也须要时日,所以这一趟的风险并不大,他才能说得那些人一齐行事。
他十分庆幸走了这么一趟,否则就完全做了无用功,谁会想到琼州市舶司不在州治呢?
琼山县城的正门上没有寻常的城楼,只有一个平台,不知道是被拆了还是烧了。刘禹举着个望远镜观察着城外,这些贼人还是挺狡猾的,来的人不多也就罢了,表现得还这么小心翼翼,离着这么远与其说是围城还不如说是监视。
他左右布满了守兵,全是新近招募的,所有人才不过操练了十来天,突然就遇到了这么大一股贼人,看样子都有些胆怯,刘禹没有刻意去鼓动啥的,就这么让贼人看到更好。
离着城大概半里地远,几十个火堆燃起在空地上,不一会儿就升起了食物的炊烟,这些贼人还真是大胆,就在守军的眼皮子底下开始做饭,还肆无忌惮地大声言笑。
刘禹感觉有些可笑,他在引诱人家来围城,好离海岸远一些,人家在城下引诱他出城作战,接下来要做什么?比谁的耐心更多一些么,他也不知道。
城外的贼人当中,一个短小精悍的汉子同样在观察着城楼的情形,太远了看不清楚,只知道城墙上一排排的火光下满是手执刀枪的军士,人数倒是不多,可这城墙却是任何一个贼人都不想去爬的。
四周已经被他打探清楚了,一个活人都没有,百姓全都逃进了城里,看样子全是仓促而为,有些家畜都给扔下了,正好便宜了他们。
“嘶!”地一声,他将一个鸡大腿啃去了半边,满嘴的肉香直沁心底,还是陆上好啊,有吃有喝还有......一想到破城之后任其所为,他的眼睛放出了精光。
他之所以决定晚上就这么扎在城外,冒险的目地只有一个,看看守军会不会出城偷袭?他们一共只来了几百人,如果这点人都能吓得守军不敢出城,那他心里就有了底了。
“回去告诉大档头,我等若是无事,便一齐上吧,城外鸟毛都没一根,要想发财还得破城。”
不得不说,他选定的这个地方很讲究,离着城有半里多地,守军有什么动静也能及时做出反应,离海岸不算太远,跑起来也快,只要跳入海中,官兵又能奈他何。
老二派人送回来的孝敬不算很多,自然不可能做到人人有份,闻到大船上传出的肉香,让四周的船上,包括大档头自己的部属都颇有微词,不患寡而患不均啊,可就这么点东西,就是他想分也没有办法。
于是,各船的船主都表达了强烈的上岸捞一把的愿望,在他们看来,守军如此懦弱,不趁势攻下县城,就枉对这一次集结了,不是有句俗话‘贼不走空’嘛。
“也罢,若是今晚没有动静,明日一早,各船分出半数,全都上去,让官府老儿见识见识咱们东海八岛十一礁的气势。”
见已经无法阻止了,大档头索性豪爽了一把,他能当上这个盟主,也是各路人马给面子,一旦让人家不满意了,谁又会甘愿头上多一个管事的?
众人见心愿达成,都齐声欢呼起来,在空旷的夜空中四下飘散,就连远到琼山县城的地方都隐隐听得到,守兵们更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贼人意欲何为。
到了第二日破晓时分,城外紧张了一夜的贼人们终于迎来了天亮,老二不敢怠慢,赶紧将信号传回海船上。随着大档头的一声令下,各大小船只纷纷开始行动,无数的小舟被放了下来,一船船的贼人被送到了岸上。
仍呆在大船上的大档头看着千帆竞渡的壮观场面,顿时就有一股踌躇满志的豪情油然而生,这样庞大的人数让他感觉直接就能将那个小小的县城给淹了,看看上得差不多了,正打算亲自上岸的时候,突然旁边响起一个声音。
“大档头,快看,孙先生回来了。”
一个手下指着后方说道,大档头停下了脚步,一只小船从船队中穿过,轻巧地靠上了他的大船,沿着软梯爬上来的,正是昨日离去的孙胜夫。
“你说什么?”
孙胜夫的话让他愣在了那里,搞了半天,居然连地点都错了。
“朝廷将市舶司设在临高,攻击此城并无用处,某恳请大档头收兵转向,只要得了手,蒲家就会兑现承诺,绝不食言。”
他当然知道应该怎么做,可是现在可用之兵都已经登了岸,大部分人已经急不可耐地冲到了前面去,此刻让他们回转?这可不是什么禁军,人家就算听了,也势必士气大降。
可孙胜夫的热切眼光也让他难以招架,毕竟事先有言在先,自己又是被称为一诺千金的汉子,看着岸上乱哄哄的局面,他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两难啊。R10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