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江城中的骚乱并没有持续太久,在邓得遇等为首的一干人努力下,很快就平息下来,毕竟进城的这些人大都是家丁而不是土匪。
只是看着眼前的一片狼籍,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就这样的队伍,来得再多,怎么守得住偌大一个府城?
“邓公勿忧,他们初来乍到,激奋之下做了些出格的事是难免的,不过也没死人嘛,我等已经告诫过了,只此一次,今后绝不会再犯。”几个乡绅不住地同他打保票,却没有让他有任何感受。
可他又能说些什么呢?参与的人肯定不只一两个,动军法么?那这些人只怕立时就炸了,事到如今捏着鼻子也得认下来,邓得遇眼神冷冽地扫过他们,语气有种不容置疑。
“进城之前,老夫就同你们说过,不得扰民,现在本官再同你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再有此类事件,无论是谁做的,有多少人,都绝不轻饶,而你们就是保人,犯人与保人同罪,不用钟宪使向你们解释吧。”
他的话丝毫没留下情面,几个乡绅的脸上顿时就有些挂不住,虽然对方是官,可这里头的人全都来自他们的召集,眼下整个静江府都落入了手中,城里谁说了算,还不得再掂量掂量?
“若是你们起了什么别的心思,现在就可以动手。”邓得遇见他们不答话,面色又有些不豫,哪里还想不到,话语也从冷漠变成了轻蔑。
“邓公说哪里话来,我等一切都唯公之命是瞻,绝不会有二心,大伙说是不是?”
一个文士打扮的男子见势不妙,赶紧打了个圆场,那些人才不情不愿地咐和了一下,邓得遇也不理他们在想什么,将那文士拉到一边,急急地打听。
“内城拿下了?”
“拿下了,守兵没有阻拦,虞府君等人已经被放出来,现在他们围住了抚司,里头不肯开门,要怎么做,还请公的示下。”
“什么?抚司没有拿下,那里头根本就没有守兵,只有一帮子小吏,你们就是爬墙也能爬过去啊。”
邓得遇不由得有些焦急,拿不下抚司,就拿不到大印,更没法将这一切变成合法行为,他当即便决定同他一块过去,将一帮子乡绅扔在了当地。
“呸,什么东西,还当自己是主官么?”
“可不是,眼下四门在手,咱们的人合起来足有上万,再把马成旺那厮拉过来,还要理那个老匹夫做甚?”
“你糊涂了,他才是官面上的人,没有此人从中转寰,此事如何收场,你想被人抄家流放么?”
“流放?那不是就是琼州,正好遂了那位新帅的愿,哈哈。”
一帮人毫不顾忌地在那里议论着,他们有的是本地人,有的则是附近或是邻州来的,在这城中有着大量的产业,而城外的田地,则多半都在他们的名下,无一例外的是,没有人想抛弃这些去往那个流放之地。
“官面?”一个乡绅冷笑道:“哪个官面,别忘了,元人离得可不远,某听说,荆湖北路已经降了,南路也在须臾之间......”
“你疯了,这种话也敢说,一旦被他们听到,可就不是抄家流放的罪过。”另一个赶紧打断了他的话。
可是这些念头,就像杂草一样在这些人的心里生了出来,广西路有多少兵马他们岂能不知,不到四万的兵力还都散落在各州,哪怕就是召集起来都是个极费时的事,而那个时候,元人会打到哪里,真不好说,突如其来的话题让所有人都闭了嘴,现场出现了一阵诡异的安静。
邓得遇同那个文士赶到内城的抚司门外时,这里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不过他们暂时没有发动攻击,只是派了个大嗓门的在外头喊话,看着这个曾经熟悉的官邸,他的心里五味杂陈,更明白一点,现在要的是争取时间。
“里头的是哪一位,老夫邓得遇,有认识的就吱一声,打开门,一切都好说,本官以项上人头担保,不会伤尔等的性命......”他的话音还没有完,就听到“吱”得一门,那扇五开的黑漆镶铜大门被打开了。
里面冒出一个人头,朝外门看了一眼,眼神惶恐不安:“真是老帅来了,快开门,快开门。”
邓得遇点点头,带着一队家丁冲了进去,里面的那些小吏全都在两旁站着,没有人去拦他们,他将那个属吏拉过来一问,才知道这里头的确没有人了。
“你们刘帅走之前,是谁掌的印?”既然没有人,他也懒得去管,直接问到了关键之处。
属吏的眼神有些闪烁,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才抖抖索索地将手指向了西厢房,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必定就是那天出来同他们打官腔的那一位。
“他是帅府幕中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