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书吏的耐心,老者很有好感,临别之时,特意道了声谢,便饶有兴致地走上了码头,果然,后面的一排都是招收作工者的旗幡,各种各样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来一来,看一看啊,咱这处,最适合有把子力气的,只要肯干,一天做到两百分都不是事儿,两百分,那可就是五斤粟米,够一家子吃嚼好几日了。”
“州里重点工程,临宜公路三号线筹备了,工期三个月,包吃包住,工分照旧,过了这村可没这店啊,有经验的老工优先。”
“有没有识文断字的,州立第一百三十一号学堂,招收夫子,只限男性,口齿伶俐、不结巴就成,待遇优厚、名额有限啊。”
“投军报国的这边看来啊,虎贲右厢第五军招收效用,不必刺字,合格后家属享受军属待遇,这位壮士,看你天庭饱满,地壳方圆,定是心存高远的忠义之士,不如过来谈一谈,有关世界和平的问题,怎样?”
......
老者与老仆驻足了一会儿,不住口地拒绝着各种各样的热情邀约,就好像置身于京师闹市一般,眼下的情形,这种场面不是一天两天了。
最后被缠得没了法子,两人只能落荒而逃,这一逃不要紧,他们立刻发现了更多的奇异之处。
脚下踩着一种硬如石块的路面,宽达二十余步,比之京师那种时时要洒水的夯土路面,不知道坚实多少,就那样的路,以举国之力,也只能修出一条御道来,可光是他们眼前所看到的,就已经四通八达,延伸到了远方。
难道这就是那些招工者所说的“公路”?
路的两旁,是一排排高大茂盛的树木,在五月底的琼州,能挡住阳光的直射,这样的林荫路,非皇宫大内,或是豪富之家不敢有,因为花石搬运、移栽都是要钱的,而这些树木,一看就是移至山里,所费之工不知道几何?
更让老者注意的是,在这两边的树林中,每隔上几十步远,竖着一种造型漂亮的高大柱子,以他的眼光,竟然看不出是什么制成,而在这些柱子的顶端,无一例外都盛开着一朵碗口大小的荷花,被一片巨大的绿色荷叶托起,就连形态都是一模一样。
“少保,咱们往哪里去?不如,先去寻二郎他们吧。”站了良久,老仆不得不开口提醒道。
叶梦鼎摇摇头:“先四下里走走看。”
说完,便如同一个好奇的游客般,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沿着这种路面向前走去,老仆无奈地叹了口气,赶紧拔脚跟上。
他是跟着海司的船队,在广州下的船,原本以为纵然圣驾走得慢一些,各级官署早就应该到了,可没想到,先到的全都是各州府的难民,广东一路,一下子涌入这么多难民,路、府、州、县各处都忙得不可开交,左右也是无事,便起了到琼州一走的心思。
因为船队已经离开了,他们主仆二人便循了陆路,为了避免太过张扬,连卫队都留在了对面,只身渡海而来。
这一来,就赶在了船队的前头,也让他们大开眼界。
休息了一天的刘禹,是在仓库的门口被胡幼黄截住的,一天的功夫当然不会积压多少公文,可有些事情还真得他拍板。
“昨日,下官领着人将学堂送来的试卷又复查了一遍,结果没有什么错漏,这放榜之期,抚帅有何指示,还请明言。”
放榜?
刘禹有些没回过味来,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次小学期中考试而已,从中挑出有天份的,再进行下一步的深入教学,成绩不行的,跟着后面的班继续学习,哪里就扯得上放榜了。
可是胡幼黄是什么出身,新科探花,在他看来,如果只是一家书院的内部测试,自然无足轻重,可这一回,涉及到了路内上百间学堂,三十万余学子,比之一州的“解试”还要隆重,那就是全路的“省试”啊,出来的叫什么?举子,那是有资格参加“贡举”的准进士,如何能轻省得?
当然了,如今国家有事,下一科什么举行,在哪里举行都是个未知数,可对于一个士子来说,科举就是关系一生的大事,无论这位不着调的抚帅有什么样的心思,也必须要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他很想知道,这个答案是什么?
“原来是这件事啊。”见他表情严肃,刘禹也不得不收起笑容。
“都怪本官没有说清楚,既然结果出来了,取成绩的前一百名,年龄在十三岁以上的,男女都要,各取一百人吧,集中起来,寻一处大一点的屋子,除了他们,还有学堂的夫子,有志于进一步深造的,都可以来。”
胡幼黄一下子就懵了,这算是什么法子,说是以成绩为准,却又限制了年龄,还不分男女,集中起来做什么?
没等他想明白,刘禹又像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地方要够大,还要亮堂,记得城中剧院只建了一层就停工了,找人收拾收拾,应该勉强可以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