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世,处于印度洋和太平洋交汇之处,两大洋的季风在此交错,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暴风带,使得这片区域常年都处于风雨当中,特别是在五月底、六月初的夏季。
占卑城的火光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被攻击的,只是海港附近的那一段城墙,因为海风的缘故,烧掉了附近的一些民居,便被随后赶来的守军隔离了,没错,不是扑灭,而是隔离,他们直接推倒了相邻的屋子,人为地造出了一个隔离带,为此消耗了大量的人力,这才能让陆上的攻击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达到了目地。
对于一座拥有三十多万人口的城市来说,不足四万的守军显得势单力孤,而一万二千多攻击者,就更加捉襟见肘了,指望将他们死死围住一鼓而歼?金明从来就没有做过这种奢望。
计划很简单,占领它,控制城中为数众多的百姓,至于逃出去了多少,他并不在乎,没有了这么庞大的人口基数,敌人只会越来越少,直到最后灭亡。
云帆坐在城墙的边上,一半身体在空中悬着,另一半脱得精光,他张大嘴,伸长舌头,舔食着海风里带着腥味的一丝水汽,滋润着干枯到裂开的唇瓣,太累了,累得极致就是渴,仿佛身体里所有的水份,都被以汗水的形式排出,只余下一具枯骨。
在他的脚下,第三军第一指挥第五都的三十四名战死者,靠着墙边尸体排列得整整齐齐,每个人的脸上都被擦拭干净,身上的血污也尽量消去,负责收敛的是从海港上下来的随军民夫,战场上所有的杂事,都由这些受过训练的民夫完成,从而节省战士们宝贵的体力,这只是新的制度之一。
这里头,有十一人,属于他的第一队,占去了全队的五分之一还有多。
至于伤者,从他这个队正以下,没有一个完整无缺的,粗粗一算减员至少三分之一,这才只是首战。
云帆的运气不错,身上只中了两下,一下在腿上,是一支铁枪扎的,好在入肉不深,也没有切断血管,用那位有特殊的人士陈老先生的话,不耽误娶妻生子。
另一下,在没有护甲遮护的胳膊上,是一处刀伤,血流得他当时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醒过来,躺在这里,被一双纤细的手像是绣花般地照顾着。
缝合术,并不是什么陌生的技艺,他们在出征之前,就接受过简单的培训,一旦随军的郎中没有及时到达,他们会用随身携带的医护包,进行初步的清创和治疗。
眼下当然不用了,长到这么大,一直遵从着严格的家教,自七岁起,他就再也没有与女孩发生过肌肤上的接触,家变让他改变了许多,但有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是永远也不会变的,他尽量不去看那个女孩的脸,也尽量让自己忍着巨痛,还要装出行若无事的样子。
可是,肌肉的痉挛和不受控制的颤抖还是出卖了他,一个轻柔的声音像是春风吹拂,让他的痛感减轻了不少。
“听说你是第一个登上城头的战士?”那个半蹲于地,仔细地为他缝伤的女孩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传闻总是有些夸大其辞。”对于别人的问题,不回答是一种失礼,他当然不会这么做:“第一个登上去的,是我的弟兄,他已经战死了。”
“他很英勇,身上中了四下,全在正面,我找到他的时候,还有一口气,可惜失血太多,救不活。”女孩的声音很动听,说出来的事实却很残酷。
云帆不知道这一切,当时他已经陷入了半昏迷,女孩的话,让他想起了一件事,在他们登船之前所经历的一件事。
“不是说,血液可以共用吗?当时我们还验了血样,我记得他是甲型血,我也是,为何不能用?”
女孩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手上灵巧地挽了个花,将一个线头缝好。
“采血救人之法,陈老先生还在研究,这次有几个伤者,就是被同样的血救活的,你自己都失血过甚,如果不是身体健壮,又伤得不算重,我们还要为你输血呢,我也是甲型血。”
女孩站起身,歪着头看了看自己的作品,提起脚下的小箱子,向他说出医嘱:“最初的几天会有点痛,注意不要沾水,如果有发红的情形,就来找我们,你的伤包好了,告辞。”
“等等。”他看着自己胳膊上的一个小小针眼,出口叫道,女孩不解地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可否赐教,为我输血的恩人,芳名为何?”
女孩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丢下一句:“奴姓赵,行三。”便脚步匆匆地走掉了,他们这种专业的医护人员人数太少,一场大战下来,伤者成百上千,他们不得不超负荷工作,没有时间可以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