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禹一愣,有种被人当面揭穿的感觉,心说这个女孩不会是在故意耍自己吧。
“你连千字文都学过,还需要我教什么?”
“我说了,不会写。”少女微微一笑:“一个名字,取出来就是给人叫的,没什么可隐瞒,既然先生相问,我自当如实以告,你听清楚了,我叫做......”
她的话还不曾出口,拿着刀子的侍女出声叫了一下:“嘎吉。”
后面的蒙古话,刘禹就听不懂了,大概就是在制止她的行为,少女与她争辩了几句,后者才收了声,气鼓鼓地瞪着他。
少女说服了她,继续说下去:“我的名字是忽突仑察罕,姓氏是。”
“孛尔只斤。”
少女是用一种蒙古化的汉语语调说出来的,听在刘禹的耳中,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名字也就罢了,那个拗口的姓氏,却是这个时代,很多人的噩梦。
因为,曾经有个叫铁木真的男子,也姓这个姓,现在有个忽必烈的,同样姓这个姓,他们被后世的史学家称之为。
黄金家族。
一时间,刘禹只觉得口干舌燥,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这队人马,不会是去大都城的吧?
自己这是跳了多大的一个坑啊。
我的名字,让先生很为难么?少女依然笑盈盈地说道,似乎早就想到了他会是这个反应。
我以为你叫嘎吉,那样会简单许多。
自己酿下的苦酒,含着泪也得吞下去啊,刘禹故作镇定地答道。
那是她们对我的称呼,意思是草原的女儿,你也可以这样叫我,不过,我更喜欢你叫我忽突仑,它的意思是月牙儿。
少女不知想到了什么,悠悠地叹了口气。
刘禹默默无语地在纸上写出那串长长的名字,少女似乎并不太懂欣赏汉字的美感,并没有对他的书法加以嘲笑,反而很认真地向他请教运笔的方法。
毛笔的用法与硬笔有着本质的区别,初学者刚上手会很难适应,教授的最好方法,就是抓着对方的手,一点点地校正她的动作,当然,两人会离得极近,近到,看清肌肤上细小的变化。
手指虚握,手腕运力,心随意动,手臂不要发抖,也不要靠在上面,慢慢来......
刘禹坐她的背后,扶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她运笔,少女身上的馨香,无孔不入地钻入鼻中,让他有些心猿意马,如果不是边上有一把明晃晃的刀子,以及一束足以杀死人的目光,或许就会把持不住了。
一趟教下来,少女还没怎么着,他自己累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写完最后一个字,赶紧退回到自己的坐位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少女看着自己写出来的东西,再是另类的审美观,也明白有多难看,只是想到刚才的情形,又觉得十分有趣,忍不住轻声一笑。
先生缘何坐立不安,我这帐子,有些气闷么?
许是赶了一天的路,有些疲累,缓缓就好了。刘禹狼狈地用袖口擦了擦汗。
说得也是,不如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先生请去安歇。
少女的话让他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起身告辞,看着他匆匆消失的背影,少女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提起那管笔,在纸上的空白位置,写上了三个汉字。
叶子青
少女嘴里喃喃地念着,又看着自己那串长长的名字,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在没有时间概念的条件下,刘禹用了一个笨方法,每过一天,他就会在一张纸上打个勾,当纸上的勾勾达到三十个的时候,驼队终于走出了大漠,前面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无论他向何处张望,也无法找到一点熟悉的景像,没有山峦,没有城池,更没有袅袅的炊烟。
似乎天地之间,只有他们这数百人,在谩无目地行进着。
这些天,借着教授写字的机会,他旁敲侧击地打听少女一行的目的地,却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就这样,又过去了十多天,他们终于到达了一个草原上的部落,可惜,依然是蒙古人的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