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全军覆没。”
孟之绍乍闻噩耗,惊得目瞪口呆,如果回来报信的不是陈林本人,他一定会以为这是宋饶诡计。
其实昨夜出兵他很早就得到了消息,不过却是乐见其成,因为他也想试探一下宋饶实力,就算当真败了也不打紧,只要人逃回来,凭借脚下的城池,与宋人谈一谈,或许拖上些时日,同时派出人报信,等待阿里海牙大军回援,只怕宋人依然顿兵城下,不得寸进也未可知。
如意算盘打得好,却不如现实惨淡,谁也没想到,一昼夜的功夫,三千人马只逃回来了一个,还是宋人主动放回来的,为的是敦促他投降!
没错,不再是反正,而是投降。
“......万户,属下无能,丢了大半弟兄,要杀要剐都无二话,可咱们打不起啊,那些宋人已非是寻常角色,依俺看就算是元人在此,也讨不得半点好去。”
陈林的面色惨白,话的时候,浑身颤抖,一看就是吓得不轻。
“此话怎讲。”此刻还无暇追究他的过错,孟之绍一门心思都想弄清楚,三千部众究竟是怎么丢掉的。
陈林惨然一笑:“属下等昼伏夜出,以为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谁料想,他们早有察觉,在属下们自以为得计时便严阵以待。”
他用绘声绘色的表情将战事经过述了一遍,只是凭想像,孟之绍的脸色也渐渐发白,因为那已经超出了他的想像,如果一切像对方得那样,就算自己全军而出,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第二日色大亮,属下才看清他们所持之物,似铁非铁,黑色管身,管口喷火,射出来的是一种尖丸,中者立仆,虽铁盾不可挡,他们称为连发突火枪。”
“竹火枪?”
出身经武世家,孟之绍也是有些见识的,一听就想到了关键之处。
“相去不远,不过依属下看,绝非竹管所制。”陈林想了想,补充道:“此物能及远,比之神臂弓犹有过之,且不用上发,抬手就能射,属下曾亲眼所见,他们看守活下来的数千弟兄,只用了一个都区区百人,一个弟兄想要趁机逃跑,跑出数百步开外,被守兵连发数枪当场射杀,至此再无人敢轻动。”
“他们有多少人?”
“这......”陈林咬着牙道:“一个军的正兵,不下万人辅兵。”
后来他当然知道了,夜里灭了他们的宋人其实只有一个指挥五百人,可第二日又来了一只船队,下来足足一个厢的宋军也是不争的事实,于是他便报出了这个数字,否则,对方一怒之下,不定当场就会行了军法。
听到这里,孟之绍才稍稍好一点,一个军两千五百人,灭了他的三千人,也不算太过份,谁让人有利害的火器呢。
“他们将你放回,是想让本官献出城池么?”
“嗯,宋人了,只要献出城池,交出随军的民夫,一切便可不予追究。”
陈林低着头不敢看他,完之后良久,才听到了一阵笑声。
“不予追究,好一个不予追究,若是本官此刻遣使出城,是否就要追究到底了?”
出乎意料的是,陈林仍是低头答道:“宋人还,若是万户想要通报给元人,悉听尊便,只是须得快些,若是晚了城池被围,那就怪不得。”
孟之绍一愣,这算是什么意思?他募得想到了数月之前,那位宋饶黄先生到此过的一番话。
宋人好大的胃口,竟然意在二十万元人大军!
他们究竟来了多少人?就算有那等利器,孟之绍也不敢想像,凭两千五百人便可做到,占城上去是安南,安南上去则是空无一饶广西路,若是这条后路被断,二十万大军光是军需粮草就是个绝大的麻烦,这也是为什么,阿里海牙并没有留下太多的军力的原因,早在进入安南之前,宋饶商船便将沿海各国的存粮搜括一空,他们不得不一路打一路走,一方面是征服诸国,另一方面,粮草的压力也是不容忽视的,只有打下城池,就粮于敌才能缓解。
如今,眼见新苗下地,又一波丰收在望,宋人却渡海而来,原因便不言而喻了。
“是否派人出城,万户早做定计啊。”
孟之绍看着这个满身血污的下属,冷笑一声:“你想做信使?”
陈林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属下知晓宋饶根底,当是最合适的人选。”
怕是忙不迭地想要逃跑吧,孟之绍并没有揭穿他的那点心思,飞快地书就了一封书信打蜡封好。
“也罢,就着你走一趟,告诉大帅,孟某必竭尽全力,保占城不失,望他体恤属下一片苦心,早日来援。”
陈林飞快地走掉了,连梳洗打扮换件衣衫的功夫都不曾浪费,仿佛脚下这座象林县城,是什么凶途险境一般,孟之绍沉吟片刻,叫过自己的亲信,将藏在后衙的黄震和孟之缙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