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书院三年一度的集考已经圆满结束,街头巷尾谈论的余热却是久久未散。时下风平浪静的金陵城,平日里便是哪家府邸丢只鸡也能热闹上半月,何况这次集考闹出的事可比府邸丢鸡要有趣得多——
一向至真至纯,娴静名声在外的福康公主燕芯,似疯魔一般,毫不顾及皇室颜面,明伦堂内当着一众金陵贵族口无遮拦,大肆污言秽耳,往日里楚楚可人的模样变得尖锐,接二连三寻人麻烦。最终还未参加骑射考核,便被宁王遣人送回了皇宫……
虽说燕芯贵为一国公主,由不得常人私下议论,但燕芯短短时间惹出一个接一个的祸事,当日在明伦堂的众人看得分明,自然一传十十传百,不过短短几日功夫,整个金陵城便都知晓了。
还有从翼州回到金陵的光禄寺少卿柯辉也成了笑柄一枚,他府上嫡女柯媛媛藐视集考,在考场上当着诸位王公贵族掀翻棋盘,惹得山长都出口训斥。要知道当时在场的诸位看客个个身份不凡,柯媛媛身为一介女子,如此无礼,日后怕是想寻个好夫家都难了。柯辉也许就是想到了这一层,所以这些日子对柯媛媛的管教可谓苛刻二字。
与名誉扫地的燕芯和柯媛媛二人截然相反处境的另一人,便是往日孤高傲冷——对任何事都不屑一顾的容家嫡女容卿。
容卿一反常态,接连在文类四艺考核大展风华,从而取得四个甲上的好成绩。
似是脱胎换骨,又似桀骜不驯仍在。只不同往日的不近人情,容卿突然从高高在上的云端向仙女落入凡尘,即使与不相熟的同窗学子,也能心平气和的说说笑笑了。
褪去孑然一身孤高傲冷的容卿,先是在集考初始,保护南宫司音,与常乐,燕芯等人对上,言语间,巧舌如簧间流露出势不可挡的磅礴气势。接着一曲杀意横生的“广陵散”,可谓世间独一无二,惹得众人赞声连连。更不要说那副技法高深的丹青,便是连向月娥都只能甘拜下风;当然,把柯媛媛逼得掀翻棋盘的对棋更是引得众说纷纭……
如此一来,容卿名声大噪于金陵城,自是理所应当。
翰林书院外院学子通过集考,便可留在府中休息数日,待翰林书院发出入院涵后,才能正是进入内院。
外面热火朝天的讨论一传十十传百,而话题的主人公却自集考结束后就一直呆在府中不曾外出。
此时丞相府中,容卿静静坐在书桌前,她的面前摆放着皎月从沐川城传回的书信,上头密密麻麻写着小字,许是已将书信看完,容卿此刻并未将目光放在上面,反倒透过半开的窗看着院中出神。
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引得容卿皱了皱眉头,她收回目光,转而从旁处取出一张干净的信纸铺在面前,想来是要动笔。
容卿蹙着眉,轻声道:“锦瑟,过来为我磨墨。”
正在里间整理衣饰的锦瑟听言,忙放下手头上的事,应道:“来了,小姐。”
锦瑟一边磨墨,见容卿面露凝重,猜测莫不是皎月几人在沐川城并不顺畅,没将小姐交代的事情办好,问道:“小姐,可是皎月她们在沐川城遇到了阻碍?”
“不,不是。”容卿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道:“倒是遇过些小麻烦,好在都解决了。”
是呀,遇到了些小麻烦,若计划顺利,那平安小和尚怕是要受些皮肉之苦,幸而早前便告诫过他,只要性命无忧,倒也算得顺利。
这般锦瑟更加不懂,既是顺利不是应当高兴才对吗,怎的反倒心事重重,不解问道:“既然如此,小姐何故愁云满面?”
容卿伸手拿起那张什么都还没写的信纸,拂了拂,方才轻轻叹了口气,淡淡道:“近日日头愈发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