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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漫天而降。四周一片漆黑。
寒墨语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浑身的疼痛让她无法呼吸。沈仲安紧紧的跟在后面。
“不要跟着我!”寒墨语忽然回头,狠狠的望向沈仲安,眼睛里竟然噙着泪水。娇美的脸庞因愤怒而变得像桃花一般嫣红,喷着怒火的目光虽然在晶莹泪水的浸润下而变得柔婉,而那种怒意却让她变得像一只弓起身子的刺猬,咄咄逼人。
沈仲安在那一刹那怔住了,他从来没见过寒墨语这样的表情,不由得感到了害怕,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前一世,母亲只是把她当做争宠的棋子,害得她终生未嫁,蹉跎了一生;这一世,母亲依旧不喜欢她!母亲从来都没有关心过她,甚至没有正眼瞧过她一眼!她关心的,只有她的嫡长子寒长御!
寒墨语继续在冰天雪地里奔跑,胸口的伤口产生剧烈的疼痛,使她胸部发出尖锐的哮音;而冷空气侵入胸腔,更加剧了伤势。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看到?!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为什么偏偏要让寒长御看到我狼狈的样子!我讨厌他,讨厌他深受千百宠爱,不可一世的样子!讨厌他一副清高的样子!讨厌他的笑!讨厌他用那样子的眼神看我!那样悲天悯人的眼神!!
为什么……
为什么同样是一母所生的孩子,我和寒长御的待遇,就会如别天壤?
为什么我一出生,就成了克母的灾星,就身带残疾,而他从来就是完美无瑕,众星高捧的明月?
冷风在她耳边呼啸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月亮出来了,将银色的光辉洒向大地。漫山遍野的莹白。因为这一层月光,却显得更加清冷。她的身后,出现了深浅不一的一串长长的脚印,一直延续到远方……
寒墨语竟然忽然觉得自己习惯于再这样的夜色中奔跑。尽管浑身的骨头像裂开了一般疼痛。可是这样的荒原,这样的月色,竟然让她感到无比惬意。她竟然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野兽,来自这原野。
不知道跑了多久。寒墨语累了,停了下来,蜷缩在了雪地里,睡着了。清冷的月光柔和的照着大地;寒墨语蜷缩在那里,就像是白云上的一个黑点。寒长御的脸,在她脑海中却渐渐清晰。
对那个人的恨,由来已久。这一世,小时候的画面也隐隐浮现在眼前。她清晰的想起,那个时候,当她还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幼儿的时候。她常常喜欢粘着那个人,拖着行动不便的双腿。
她见到那个人就会傻傻的笑,甚至流出透明的口水;依依呀呀的张着口,想要和那个人说话。可是,那个人的脸上,却始终挂着一副冷冰冰的表情,甚至是厌恶鄙夷的表情;犹如终南山常年不化的积雪。
后来,渐渐长大了一些,她渐渐明白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虽然是同母所生,他们之间的差别却有如天壤;她是和仆役的小孩一起在泥巴里玩大的。那个人却是在母亲和众人的百般呵护下、接受着贵族的严格教育和熏陶成长起来的;她是一个无关紧要、微不足道的存在,而那个人,在这个家中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当她在寒冬腊月冷风刺骨的天里依旧穿着单薄破旧的衣裳的时候,却见那个人短短几天添了数件华丽的锦衣;当她在风雨交加的漆黑夜里。惊恐的钻在被窝躲避着雷电的时候,那个人却依偎在母亲怀里安心的熟睡;当她自己为自己用青草编织玩具的时候,那个人却得到了各种珍奇耀眼的礼物,在寒墨语羡慕的目光中,毫不在意的随手扔给了下人。
当她瘸着腿在街上跑,被小混混欺负嘲弄的时候。那个人却乘坐着撵车从容的从她身边经过,仆役们前呼后拥;甚至他不经意的哼了一声,都会引起仆役们的立刻点头哈腰,嘘长问短。
她常常望着那人趾高气扬远去的身影,心中竟会莫名的失落。当她明白了这些差距的时候,她开始渐渐远离那个人。
在一个暴雨雷鸣的漆黑冬夜,年幼的她终于忍受不住恐惧,从床上爬起,裹着被子赤脚跑出房门,穿过长廊,推开曦照居的厢房木门,站到了母亲面前。那个时候,母亲铁青着脸,对她命令道:“回去睡!”她却倔强着望着板着脸的母亲,不肯走开。
再三命令她回去睡而没有得到响应后,母亲和衣睡下了;她就那样,倔强的红着脸,站在纱帐前没有走开;整整站了一夜。那个时候,她才三岁。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她被乳娘春兰带了回去。离开的时候,那个人正好前来请安,她看见了母亲露出了宠溺的笑容,笑意盈盈的望着那个人。她被乳娘牵着手走开,再没有回头。寒意,从她的心底,一直延伸下去,凉到了脚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