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
陆阶独自坐在医馆后院的井边,夜晚的凉风吹得他头疼。天上齐明的星月,应该是感受不到人间的种种疾苦,还在调皮地眨眼睛。
“少爷……”
听见宝心的声音,陆阶连忙回头去看,“哎?宝心……你出来啦!能说话了。”
宝心点了一下头,“刚出来,找遍了医馆都找不到你,问厅里的他们又说没看到你出去,我就摸索到这儿来了。也就喝了两碗汤药,其他时候都是静静坐着,他们也不让出来,这就好了。”
“也用了不少时间。”陆阶一手拄到井沿上,“好了就行。”
宝心站在原地,“我想着不用医治的,少爷你非让他们给我当病瞧。”
“你不要心大。”陆阶看着宝心的身影,“若是不及时医治,以后都说不了话了,可怎么办?”
宝心走近到陆阶身旁,“少爷,你起来吧,井边太凉了,身子骨会受了寒的。”
陆阶站起来,借着月色和院子里烛火的光,看到宝心虽然洗净了手,但衣服仍是血迹斑斑,“趁着夜色,你回家去换身衣干净衣服吧,到家后别叫母亲看见。”
宝心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那好吧。这一身穿着,人来人往的,失了体面。”
陆阶抬头看了看天色,“延斌没过来,可能是白天没能跟上,不知道地方。现在我得守在这儿,没人能送送你,你路上小心,速速回家。到家换好衣服后去叫延斌,叫他驾了马车和你一起来。”
宝心两手相握于前,点点头,“嗯,少爷放心,我速去速回。”
“路上一定一定要当心!”陆阶一再嘱咐着。
宝心“嗯”了一声,从后院穿入医馆前堂,消失在夜色里。
直到看不见宝心了,陆阶才舒了口气,转回到井边。正要坐下,忽觉一阵头痛,想起了宝心刚才说的话,许是太凉了,便又直起了身子。四下望了望,看见台阶旁的柱子间有长木椅,便走过去坐下了。
再抬起头时,月亮已经挪了不少位置。
“唉……”陆阶不禁叹出了声。
看宝心的样子,她的情绪已经平稳了不少,等她回来,我一定得问个清楚。
这么久了,小妹在小房间里,至今没有传出来什么好消息。我到现在也还没有见着她……但宝心沾染得浑身是血,小妹的情况一定是轻不了……
“唉……”陆阶又叹了一口气,躬下身去,两个胳膊肘拄在腿面上,双手捂住了脸。
自从父亲在木场摔下木架受了伤,自打那儿开始,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接二连三的来。最近这些大事情,竟还是没过多久就来一件。要是其他的事也就算了,处理呗,可每次都要伤到人!
父亲受伤,养了那么久,刚刚好起来,又出了万寿庙路上的那种事情。一出事,就要了父亲和昌义两条命,撞上我们家马车的那人也亡了命。
大哥的消息那天送达,想必那时候,大哥已经去了好多日子了……
还有洪亮,至今昏睡未醒。
今时今日,姣姣又出了这档子事,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伤到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