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黯然流转过,那如电目光看破了这一片的虚妄。听着潘龙的这一席话,泰隆饶有兴致看向了他。
“那么……我想请教一下,相比我们的利欲熏心,最先离开的君子,反倒是一直注视着。说吧!是不是也想在什么时候,来搅上这么一二?”
“我?算了吧,我肯定是永远在这总府里好生歌舞升平喽,哪想管这些事呀,就像学院长那样。
学院长不也是这样,在名为学院的地方好好生活,与那一堆老朋友嘻嘻哈哈,直至到最后的时候。这何尝不是一种安逸的享受?”
掠起话语,听得学院长略有苦涩。他禁不住偏过脑袋看向了店铺后堂……那个正在休息的老人。
他不会说,这家面店也是曾经故友之一的亲属所开。沉默间,那心绪里永远说不出的话语,心里的这份痛,也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述。
这一切的一切,用他们的说法,可能就是四个字——缘起缘灭。但这种说法却又让他难以接受。
因为他一直很幸运。一直在最关键之时能够突破,能够在我等这个寿元再添上那么二三年。
但是正是这份存活,就像是被诅咒那般。苟延残喘一直是建立在他们的绝望上,寿元与苦痛,他真的看了太多了。
“我说……谈小家伙的事情,用不着扯咱们三个人身上吧,何况扯再多,她的想法才是你们建立一切的基础。
更别说……我已经厌倦了,厌倦了这苦痛的宿命,厌倦了这作为修士的生活。而每一次送别之时,我总会在想。天哪!什么时候才会轮到我。然而这时候才会兀自一笑,因为天已经不存在了,不是吗?”
学院长那很难得的自叹独饮,酒杯轻轻勾过手,哪怕是非常平淡的茶水,却被他喝出了一种再多的酒水也浇不灭的感觉。
学院长转过视线,看着泰隆与潘龙,他们又何尝没有这份烦恼?又何尝没有未尽的苦痛?绝望过的时候,那日子实在太多……所以说修士呀,其实就是这么一种,活得越久,看得越久,才越绝望的感觉呀……
但此时此刻,他们不还互相拥有着彼此吗?微晃神色,潘龙伸出的手想要拍拍其肩膀,然而这顿住的手,太明白其肩膀上所背负之物。
泰隆勾手端起茶杯,看着同样茶水,爽朗地笑了。哈哈笑声,令他们微震一时,学院长看向其的神色里,早就了然于此。
泰隆呀,还是……那副豪爽模样呀!
“哎!所以说……说开来不就好了吗?偏要搞得这么沉默,你来一刀,我来一刀的,又有多大意思?咱们四个呢……无话不谈,怎么现在成这样了?难不成你们俩真怀疑,这一人……真是我们四人之间?在这群僵卧之人中呢?”
泰隆的一席话,互相交互的眼神,显然彼此之间也有着这么一番相同的想法。而泰隆风轻云淡地推出的这一手,很是平淡地接受着他们两人投来的审视目光。
再次化为了沉默,只是这一举手,一放杯盏,还有这么一阵笑声,每一份都精准无比地撼动了他们的思绪。
那永远失去的过往,宛如那块大陆缓缓回归而至的一年之旅。太多的记忆,太多的想法,就这么冗长而不平淡地交错在了一团。
而他们终归,不过……只是一名普通的修士。或战斗,或发展着自己所想要走的路,抑或是平平淡淡度过这一生。但每个人心绪里的那种想做些什么祈愿,很可惜,最嘲讽的莫过于……
当他们离开那块大陆,不再返回,就像一个逃兵似的慢慢逃回了这块龟缩之地,又因为这宗境四方,这连绵不止的事情呀,逐渐也与其融为一体。
再也无法离开之时,这笑容呀……最终那笑容里又带着多少份难以释怀的情愫呢?而他们几人所失去的,又何尝不是这些。
无法豪爽,也无法直视,更无法去明确表示。相望视线,所以这笑声呀,叩响着心扉,从一切开始的地方,扑腾而出按捺不住。
空空如也,空洞之人,原本那美好幻想,渐渐失去了自我,失去了力量。依旧在牢笼里挣扎,却一点点化为了最善于争斗的样子。
在不经意间丢失了梦,虽然只剩下了那么一小半了。但这笑声,依旧来自于这最初。最后那俩人也哈哈一笑,旋即远远招手。潘龙最先唤来了店主,让他快快上来一些好喝之物。
从后堂席卷出的清风,咋咋呼呼地跑来。店铺中,安静与这份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询问声音依次递上,乘风而去,即刻为他们去准备一二。
渐渐被带起衣袍,那系在衣袍上摆动的暮铃,唰唰响动碰撞不已,这是祭奠亡者的声音,也是这春日的声音。
他在哪?其实并不知道,但是那一瞬晃眼的扳指,却是让他们几人,都明白了些什么?然而就是如此,也有这么一个人那样笑着。他就是泰隆,如此一笑,当即带出话题。
“哎,我这里可就麻烦了,就来一些普通的,以茶代酒也不错呀!你看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