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先去……扔了……”字字差点都说不清楚,含糊地盖过去,长愿一把夺过果盘爬起来就冲出了房门。
妇人低头耷脑地静静坐在原地,长愿跑出去后,她喉咙终于发疼到压抑不住地时不时快咳了出来。
傍晚,吃过了晚饭的一家人,坐在小院子里纳凉,絮絮叨叨地说着话,长愿挑挑拣拣地将这几年在神社发生过的有趣事情讲给二老听,对于一些会让两人担忧的事情她一字不提。
“我去接你的时候,小神官说让你明年就在神社里做个葵侍了,有个正儿八经的名头,我倒没有什么意见,不过你阿家说要问问你的意思。”
樵夫拿着一把蒲扇时不时扇几下,为另外坐在一起的两人赶走山间夏夜里翅膀飞沙飞沙的蚊蝇。
“柴房里还剩下着一批木料,长愿想在家里再陪着阿家几天,等到阿公第二次下山去木具铺卖出了那批实木,我再回神社去吧。”这样,阿公不在家的时候,她也能照顾在阿家身边,其他再做道理吧。
自长愿记事起,她就被送到了坐落在深山大谷里面的长村神社作为预备葵侍培养,还在神社学习的那些预备葵女除了每当年近岁除的上日,也就是农历初一的时候可以回一次家,其他的时间都由神社安排支配。
但长愿不知为什么,以往那些年年个除夕夜,单她会独独被神官指名留在神社里面,是以在同辈的葵女们看来,长愿跟神官之间共处的时间是最多的。
而这次神官却在夏季的中伏天里开了她几天假,她当然不解,就三番四次地问,神官终于不胜其烦地说出是她阿家生病了,特许让她回去看看。
“你还是早做打算得好,我听你们神社里年事已高的一位葵女说了,长村的神社啊,就要迁移下山了。”
“是吗?那我会再想想的。额……阿公,我看阿家已经在打瞌睡了,不如我先扶她进去休息了?”
樵夫又摇了两下蒲扇,细微的轻嗯了一声,长愿打算靠近轻扶着老妇人的肩膀,老妇昏昏欲睡间一看清她的动作,惺忪的睡眼微微一震,忙避了过去,压低的声音有些支离:“乖囡……你也还是早点去睡,阿……阿家自己会走的……”
妇人重重一抹开长愿的手,长愿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从妇人肩膀上滑落,那个慢慢低矮了自己一头的女人独自走进了屋子。
夏夜的月亮,有点圆又有点缺,好像总是有着缺憾在心头,樵夫坐在清凉的石凳上面,山里的昼夜温差极大,摇着蒲扇的他也渐渐感到阴凉积固在了两股之间,身子骨是越来越不够硬朗了,正起身也要进屋时,长愿的声音响了起来。
“阿公!阿家……她到底怎么了?不是说是受了风凉吗?”长愿背对着那边的樵夫,看着小院水井里的月亮问出声,长愿在那用童声唱童歌的年纪中,没有钱买什么玩稚的东西,她是看着这山里的月亮长大的。
“愿儿,你不要再多问了,这不是你能放在心上的事情,你这些天就好好陪在你阿家身边。”
樵夫脚一顿,落下这一番话后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也离开了小院……
夏季的孟月早已如同是虚影就那样一晃而过,长愿家的小院周围,围满了一丛丛的灌木,山直夏风微爽,不分东南西北的,地上掉落了厚厚一层的紫阳花,灌丛中更是花海沉浮,密密麻麻,山门径路、家门对出去的长岭两侧斜坡之上,簇拥着或青或紫的绣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