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是一阵议论纷纷，有的道怪不得陈宗主如此迂腐，原来是个书生出身，有的道早就听说他曾经四下打探一女子的下落，可是这女子竟是这般模样，言外之意对于女鬼的身份嗤之以鼻，更有甚者道陈厌深自出生便没有娘亲，多年流传是他爹早年风流，流落在外的野种，认祖归宗那只是为后继有人，总之越说越不堪入耳，胡天野索性不再听下去了。

这时陈煜突然咯血不止，身体不停颤抖，胡天野瞄了一眼，不忍再看，刚才他只挡下了两片刀片，其余全是陈煜独自所受，再加上女鬼视死如归，必是用了全力的，所以陈煜怕是不行了。

“煜哥哥。”女鬼低声轻唤，声色中略带尖锐，她已成鬼，自是不能如平常女子般温雅含蓄。

陈煜已然不能说话，又或者说根本没有力气了，此时怕早已经脉尽断，只残留一口气在垂死挣扎了。

“爹！”陈厌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手里拿着一片宽大树叶，里面的水已经全洒在了地上，他满脸不可置信的盯着陈煜和那女鬼，周围的人自动退后三尺，给他腾出了一条路。

“爹，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呀？”陈厌深哭着跑了过去，树叶早被踩在脚下，还差一点因此滑倒，弄得有些狼狈，他却不管，一把强推开了女鬼，抱着陈煜就是里外一通查看。

其实就算是个三岁小孩子也看出来了，流了这么多血，必是活不成了，可他依然不死心，末了才想起从怀里掏出一个青色瓷瓶，倒出两粒红色药丸塞进了陈煜嘴里。

“这是我们家祖传金创良药，我娘让我随身携带。”胡天野突然想起陈厌深说这句话时的神情，看来陈煜对他有所隐瞒，而他真正的娘亲就是眼前的女鬼。

“爹，你说过这是娘留下来的药，包治百病的。”陈厌深浑身都在颤抖，陈煜也抖，爷俩抱作一团，女鬼缩在不远处，直勾勾的盯着陈厌深，她们曾诓她孩子死了，被野狼叼走吃掉了，连渣渣都不剩，害得她差点失心疯，被一老鸨抓去，堕落风尘，如今朝思暮想的儿子就在眼前，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破烂不堪又风尘味十足的衫裙，双手捂脸，羞于启齿。

“爹，你睁眼看看我啊，或者再训斥我几句，我不会再顶嘴了。”陈厌深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可怜陈煜吊着的那口气，已然过了大半。

“厌深，不要再哭了。”胡天野只身走了过去，皱了皱眉，轻叹一声，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陈厌深抽泣着吸了吸鼻子，抬起脸，声音哽咽道:“胡公子，你说我爹他是不是还有救？”

一边已经有人在小声嘀咕，他怕是疯了吧，他爹都已经死了，还说起混话来了。

胡天野闭上眼睛，缓缓道：“放手吧，厌深，都结束了。”他这话也是说给女鬼听得。

陈厌深听到这句安静下来，女鬼突然又摇动起了团扇，胡天野想也没想唤出了凌迟，如同凌迟第一次伤女鬼，它变成了一条长鞭，声音响亮的甩在了女鬼身上，只听啊的一声嘶鸣，女鬼魂飞魄散，只剩下了一具空壳，和那一身艳红色衫裙，正好不偏不倚的落到了陈煜身上，陈煜本来残存的半口气彻底咽了下去。

他曾说过要三媒六聘，大红花轿迎娶她进门，如今那件艳红色的衫裙变得格外醒目，胡天野这才反应过来，女鬼摇动团扇是想自戗，他怎么会傻到以为他要伤了陈厌深。

陈厌深抱起他爹的尸体，也将那件艳红色衫裙盖在了他爹胸前，也许不必多说，他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目送着陈厌深走远，胡天野手中的凌迟依然在来回抖动，它缠住了旁边一棵小树，蜿蜒盘旋了几圈又把脑袋探回，来来回回，玩的不亦乐乎，众人皆是瞠目结舌。

“好了，回来吧。”胡天野唤了一声，凌迟才收敛了，像个偷偷溜出家门玩耍的孩子被当场抓住，灰溜溜的迅速回了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