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凭什么有想法?”有个年轻人声音很大,叫道:“去年把咱们派过来,吃不给喝不给,啥都不管。现在咱们好不容易日子好了一些,他们又叫咱都走,他们那些当官的,好意思有想法么?”
“猴子你别胡说话。”一个声音稍微老成些的军士说:“老大担心的有道理,咱都是当兵的,在一个地方退伍,上面肯定不愿意。”
“这没道理呀,咱们是兵又不是匪,在一块儿退伍算啥大事?”那个外号猴子的年轻人依旧不服气。
单田方又发话了:“这样,你们该走还是得走,以后你们要是有人不当兵了,要念着哥哥我,就寻空过来看看我和孩子们。孩子们也一天天大了,我能照顾好他们。”
“这么多人,你咋照顾?又不是一个两个的。”
单田方说:“这你们就不用担心了,我总不会让他们饿着。”
“我们是怕你自己饿着。”
单田方嘿嘿一笑,说道:“不会的,这里的人好,就算我养不活孩子们,他们也不会看着孩子没饭吃的。”
一名士兵说:“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要让孩子们吃百家饭,会不会不好?”
另一士兵说:“没啥不好的,能有百家饭吃也不坏,我小时候就是东家一口西家一顿这么吃过来的。”
又一人说:“是啊,咱兄弟们去过那么多地方,我看就这里的乡亲们最好。”
“特别是那个陆羽陆先生,咱住这里小半年,他帮了咱不少。”
陆羽静静的站在屋外,忽然听到有人夸自己,不由觉得好笑。
单田方也说:“陆先生是好人,又有本事,要不是有他守着,这里和别的地方,怕没有两样。”
“唉,前两年,能活下来就不容易了。”
“可不是吗,别的地方,那些个没有父母的孩子,几个能活下来?”
单田方说的“别的地方”,应该是陆羽没有去过的远方。陆羽没有见识过金华城之外其他地方,前几年都发生过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但陆羽清楚,即使是有自己“坐镇”的阳山村,敦临镇,也已经是惨事不断了,很多村子十不余一,满门死绝的更是显见不鲜。
陆羽听到了几个人的叹气声,他摇了摇头,就离开了。
回到村子,陆羽去了方家。方华茹一直在等着陆羽,等的很焦急。
方大荣先问陆羽:“咋样,那姓单的不会走吧?”
“不走。”陆羽顿了一下,继续说:“他那些部下估计都得走。”
“嘿,我就是说田方不会走吧,你们娘俩老是瞎担心。”方大荣笑呵呵的,松了口气,对单田方的称呼也由“姓单的”改成了“田方”。
方华茹的神色也渐渐由担忧紧张变得放松,她低下头说:“我又没担心,知道他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方大荣媳妇说:“人是留下了,那些小伙子都不在了,那群孩子们咋办哦。”
“啥咋办?该咋样咋样呗!”方大荣横了自己婆娘一眼,又觉得似乎在陆羽这个外人面前讨论孩子们的事情有些不大好,转头问陆羽:“大羽,听说你见过那个新来的镇守,他人咋样?”
陆羽摇摇头说:“我和他没说几句话,还不知道他是啥样的人。”他心里觉得,那个赵守备很“假”,不一定是什么好人。
“咱也不管他是好是不好,阳山村有大羽你罩着,咱谁也不怵。”
陆羽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第二天单田方过来了,他先在方家吃了早饭,然后又去了陆羽家。
今天太阳很好,单田方去的时候,陆羽正在大门口架竹竿晒被子。
单田方笑呵呵的,看起来似乎心情还不错。他老远就说:“陆先生,今天咋没打猎去?”
“前两天刚上山,现在猎不好打。”
单田方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又说:“陆先生,我那些兄弟,要离开这儿了。”
陆羽虽然已经知道了,但也只能装作不知道,问道:“都要走么?”
“有两个不愿意走的,我想在这边给他们找点事做。”
“留下来,是要找个营生。”陆羽拍了拍挂在竹篙上的一床被子,一蓬细细的灰尘扬了起来。
陆羽又问:“单将军还挂着军职么?”单田方军职虽然不高,但毕竟是个公差,一年下来,总是有一些薪俸的,养活几个人应该也不难。
单田方干笑了两声,说道:“没了,那赵守备叫我以后在镇里当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