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家夜总会的三楼包间里,正进行着声色犬马的欢场。
陆家朔和几个老板模样的人打麻将,几圈下来,陆家朔输得很大。
“心不在焉啊弟弟!”一个满脸肥肉的中年男人眯着眼说道,手却忙不迭地数钱。
陆家朔阴着脸,一声不吭。
在场的有几个年轻女孩,也不知道是夜总会的小姐还是哪个老板带来的,其中一个前凸后翘分外妖娆。
陆家朔望过去,“来,妹妹,让哥哥摸两下,换换手气。”
那个女人很媚地走到陆家朔前面,嗲声嗲气地说,“行啊哥哥,不过摸一下要两千块哦。”
陆家朔甩出一沓钞票,脸上露出微笑,但眼睛里一片冰冷:“这够了吧?”
女郎娇嗔着拿起钱,一屁股坐在他的腿上,那角度拿捏得宜,整个胸脯都暴露在陆家朔的眼皮底下。
两人打情骂俏起来,旁若无人。
玻璃门“咣当”一声,从门外冲进一个女人来,扬手就在女郎脸上扇了一巴掌,骂道:“贱人!狐狸精!”
女郎站起来,嘴里骂着肮脏的话,巴掌也迎面飞来,两个女人顿时扭打成一团,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
陆家朔站起来,大叫一声:“妮娜住手!”
另一个老板也慌忙叫道:“丽丽快住手!那是陆总的女朋友!”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集中在陆家朔的身上,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他走上前去,拉开两人,盯着沈妮娜,“你来干什么?”
“我的男朋友,和这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混在一起,却反过来质问我为什么,真是可笑!”
陆家朔冷笑一声,慢慢地说:“那好,沈妮娜,你现在听着,咱们从此时此刻开始没有任何关系了,谁也不是谁的男女朋友。”
陆家朔说完,转身就走。
沈妮娜愣在原地,在刚才那个狐狸精幸灾乐祸的轻笑声中,她歇斯底里地大吼:“陆家朔,你算什么东西啊!还以为自己是陆家少爷呢?要不是我看你可怜你再修八辈子也不配给我端洗脚水的,有什么呀横什么呀……”
这些刺耳的话从背后追赶上来,如同从地狱中传来的一般幽冷残酷,陆家朔脚下一顿,慢慢垂下眼帘,面色渐转沉郁,根本看不出他此刻心中剧烈的翻滚与绞动。忍了片刻,直到拳头握到关节发白,方才松开手掌,继续大步往外走。
回到车里很久,他还仍然觉得脸廓发僵。
从口袋里掏出火机烟盒,拢手点了根烟,深吸一口,然后夹在指间垂到身侧。烟草味侵入肺腑,仿佛能及时麻痹阵痛的神经。
暮色四合,西边天空残留着夕阳沉落前最后的云隙光。陆家朔发动车子离开,一直开到南郊的云霓湖边才停下来。
周遭夜沉如水,仰首却不见一颗星辰。他在昏暗的车内长久地放空,人只有在万籁俱寂的时刻,才看得见自己最深的孤独,才能暴露出最真实的性格。
从小看着大妈的脸色生活,陆家朔一直以为自己心理素质强大,虽然平日里嬉皮笑脸但在大事上从不糊涂,他以为自己被大妈赶出家门被亲生父亲置之不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有能力再为自己铺设一条锦绣道路,不靠任何人,自力更生。
创立公司伊始,他也确实拿下了三个大单子,但最近短短半个月,那三个大客户宁愿赔付违约金也要争相毁约,而且都有不方面透露的理由,陆家朔望着他们躲躲闪闪的眼神和极不自然的神情,心下便明白了,看来大妈和父亲是要将他赶尽杀绝了。
他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逼自己抛弃生母,老老实实回到他们身边,继续做他们的乖儿子。
陆家朔冷笑,即使自己内心曾经还有一丝不舍和内疚,但是现在,已然荡然无存了。
令他更没有想到的是,他真实的内心并不如预估的那样坚不可摧,当昔日相熟的公子哥儿们半真半假地挖苦他时,当曾经总是哈着他的小妞们有意疏远时,陆家朔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所以,他需要放纵,需要麻痹。
这两天晚上在夜总会的挥金如土已然将他手头寥寥的备用资金消耗大半,如果不是沈妮娜毫不留情揭他伤疤的指责和谩骂,陆家朔也不知道还要这样颓废多久。原来,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抗击打能力并没有多强大。爱情、事业上的双重失利,几乎扼住了他的喉咙,
让他像一条干涸的鱼,不扑腾挣扎便要窒息。
他呆坐良久,烟灰缸内的烟头几乎满了。直到丢在副驾的手机发出提示音,他摸索着入手,指尖点开。
杨柳在微信里问:“今晚有空出来聊聊吗?”
陆家朔盯着屏幕,过了好久才打出一个字,“好。”
杨柳回得很快,“那半小时后,在灵境路的星巴克见?”
“好。”
回完这个字,陆家朔最后抽了一口烟,吐出一个烟圈,然后将烟头摁灭,发动车子离开。
抵达星巴克的时候,杨柳已经坐在那里了。
见他到来,她立刻站起来,微笑着问:“没堵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