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大总管面色一松,麻利的出去安排小太监快速传热水进来,顺便交代可靠的小太监给贵妃宫里传话,说今晚皇上歇在御书房了。
月华宫。
贵妃娘娘的宫里,一如既往的富丽堂皇,玲珑璀璨,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昭显出她在宫里的地位一般,可也正是因为这份富丽堂皇,这份金堆玉砌,却也让这个宫里越发的显得冰冷的没有一丝人气一般,只余下这些金属的冰寒,每到深夜,寒彻入骨。
一场风花雪月,几度心中凄然,痴心怨恋几人懂,任凭尘网肆虐重,片片纷飞彼岸晓风雨,不知何时终成歇。
遥想当年,十里红妆,天下女子谁能嫁得如她这般风光?只是临出门前,母亲交代的话里,却只说,太子妃,万事以忍为先。
一个忍字,那会韶华如她,恣意如她,家世强势如她,还不知道一个忍字要道尽的东西,那会儿,大婚之夜她一头青丝用蝴蝶步摇浅浅倌起,额间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淡淡光芒洁白的皮肤犹如刚剥壳的鸡蛋,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小小的红唇与皮肤的白色,更显分明,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可爱如天仙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肤如雪。
身边的宫女都赞她美若天仙,只是在抬头看向自己要相守一生的良人时,她瞬间红了脸,知道了这个以后将要睨睥天下的男子,自己的夫君,大墉的太子,未来的皇帝,竟是这般的少年才俊,让她敬仰,心生爱慕。
洞房之夜,她破茧为蝶,那个男子没有心疼,面容也没有半分怜惜,只是快速的结束了这一切,然后就起身洗去了身上的痕迹,各自而眠,她以为,新婚夫妻,就该是这般。
如今想来,那个时候,该是何等的可笑,当她所期望的,变成了奢望,她即便住在这华丽的宫殿里,可换来的,还不是背后一堆耻笑。
岁月终于让她从一个无知莽撞的少女,退变成今日这般深负心机的女子,那一晚让她学会:珍惜,也许只是男人的一月,但却是女人的一生。她也许只是他生命的一个过客,而他,却成为她一生无法抹去的回忆。
所以,华丽奢侈阔大幽深的内庭,要想在成千上万的佳丽队伍中脱颖而出,受到这宫中“唯一男人”的宠爱,其难度可想而知。
而她,选择了这条路,无论是为了她的家族,还是为了她自己,都必须承受。
只是谁来告诉她,这背后,何以这般苦楚,何以这般辛酸。
“粉妆宜面玉搔头,深锁春光一院愁”,看着那些不受宠的宫妃,闲暇之际,只能对镜贴黄,调脂弄粉,或穿针引线,细绣荷包,或手揉核桃,养神入定,或围聚一桌,博弈打牌,或手持烟袋,喷云吐雾,或丹青绘事,怡情自乐,聊以打发寂寞漫长的时光。
霍贵妃坐在自己的寝殿里,守着这一室的孤寒。
眼角瞥见一双海棠初绽的绣鞋,待那双鞋的主人离自己五步远的时候,顿住脚步,屈膝行礼道:“娘娘,党总管传话过来,说是皇上今晚歇在御书房了。”
宫女微垂着头,并不敢看上头贵妃娘娘的脸色,因为她即便是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此刻,贵妃娘娘的脸色定是难看至极的。
“行了,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