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别院的当日,柳景瀚又来了。见到木婉薇后,先是问了身子是否无恙了,然后递给了木婉薇一叠银票外加几张身契,分别是樱桃,合子,忆朵和张成一家子,秋锦计槐两口子的。
木婉薇心中一喜,对柳景瀚露出了笑颜,“你是怎么拿到的?他们怎么会轻易给你?”
“我去同他们要的。”柳景瀚见木婉薇笑了,自己心里也明朗了不少,“安平侯夫人是当着木家所有子孙的面说把你和表妹逐出木家的,还言称要把姑姑带过去的嫁妆都给了你。既是如此,那这些东西自然要拿回来……”
柳氏当年嫁到安平侯府是高嫁,所以柳家给置办的嫁妆并不薄,田庄,店铺,宅院应有尽有。
柳氏在世时,这些产业还都在柳氏自己的手中。柳氏过世后,这些东西便都落在了木二夫人的手里。
木二夫人素来是个雁过拔毛的人,这么一大笔产业落在了她手中,岂有不剥下两层的道理?
所以如今柳氏的嫁妆也就剩下了木婉薇如今居的这个院子,外加一些不值几钱银子的丝帛布匹,还有几亩薄田。
柳景瀚既是上门去讨要柳氏当年的嫁妆,自是对柳氏的嫁妆都有些什么一清二楚。
当着木二老爷和木二夫人的面,他拿着柳氏的陪嫁单子把将铺契、田契、宅契对了一遍。然后笑了,言称这事木二老爷夫妇已是做不了主了,他要见木老侯爷。
木老夫人将木家子孙逐出家族本就是天大的事情,木老侯爷一不拦着二不出面也便罢了,毕竟是安平侯府内宅中的事,他这个外姓人插不上话。可如今两个孤女的傍身之物被别人搜刮了大半去,木老侯爷再不出来说句公道话……
柳景瀚一声冷笑,对木二老爷和木二夫人轻飘飘的道了句,“你们真当我柳家无人?”
木二老爷和木二夫人听了这话皆是一惊,这句话的意思,已是表明了镇国公府会为木婉薇姐妹撑腰。
只是木老侯爷不在府中,他们又上哪里去请?再说,便是在,他们也不敢。木老侯爷怒急之下,连木老夫人都敢鞭打,更何况是他们夫妇两人?
木老夫人那里他们也不敢去惊动,不然只怕木老夫人吊着的那口气会马上断了……
夫妻两个痛定思痛的考虑一番后,决定把柳氏的嫁妆用银子给填补上。算了小半日的时间,算出要拿出白花花儿的银子近三千两。
木二老爷从店铺上凑了凑,木二夫人又从自己的私房钱里凑了凑,最后只拿出了二千两。
余下的,木二夫人打算用几件瓷器给填补上。
柳景瀚没说要,也没说不要,甩了甩手中的算盘,又道了句,“姑母嫁到安平侯府时,可是带了两房陪房的奴才。现在不能动的嫁妆都算清了,再算算这能喘气的嫁妆。当年陪嫁的奴才男男女女加起来共计二十七人,十几年过去,那些正值壮年的奴才所生下的儿子都能添丁了吧,这算起来……”
听到这里,木婉薇笑开了。她一直以为镇国公府的女孩能说会道,男孩皆是闷声葫芦,却不想柳景瀚倒比柳纤雪还厉害了。
“我想了想,表姐也用不了那些奴才,”柳景瀚笑了,“所以就用那四十几口换了这几个丫头的身契回来。”
木婉薇是真的被感动了,起身对柳景瀚福身道谢,“若不是你肯出手相助,我当真不知要如何办才好。只是又给镇国公府填麻烦了……”
柳景瀚不敢受木婉薇的礼,将她扶起来后,问道,“表姐,是当真不想再踏入镇国公府一步了?”
木婉薇脸色一白,扯了嘴角想说什么,却只牵强的笑了笑。坐下后沉默了须臾,道,“怎么会呢?到底是真亲,我怎么会不去走动……”
柳景瀚听了一喜,刚想让木婉薇随他回镇国公府,便听木婉薇又道,“……这几日我正在收拾东西,想开了春后带着欣儿离开京都去江南定居。临行前,我会带着欣儿去,去府上同舅父舅母辞别……”
柳景瀚看着木婉薇良久,最后一叹,转身离去了。
过了半个月左右,秋锦拖家带口的回来了。屈妈妈高兴,拉着张成家的说话去了。
张成和计槐则来见木婉薇,跪下磕头认了主。
木婉薇想了须臾,把张成独子张耀祖的身契寻出来给了张成,并放话,等到了合适的时机,会去官府给张耀祖抬了良籍。
这个合适的时机,指的就是看张成夫妇是否对她忠心了。
张成和计槐出去后,秋锦跪下对木婉薇磕了个头。她老子娘算计了十几年,连她姐姐和外甥的命都算计进去了,无非是要给张耀祖脱了奴籍。如今木婉薇这样做,足矣让她们一家子感激一辈子。
秋锦起身后,将这几日来她从她老子娘那里听来的关于安平侯府的事都对木婉薇说了遍。
先是木婉萝跑了!借着府中大火带着细软,跑了!
虽然没有人知道木婉萝去了哪里,木四夫人也整日以泪洗面,可张成家的却觉得,这事恐怕是木四夫人安排的。
木婉薇听后眉开眼笑,她这几日来一直以为木婉萝已经和她阴阳两隔了。现下知道她出了安平侯府和自己一样去过自在日子了,不由得乐开了花儿。
秋锦也高兴,继续道了下去。
木二夫人,又把手伸到了公中拿银子。
木老夫人病后,内宅就彻底交给木二夫人了,连问也不问了。
木二夫人拿了出了大笔的银子给柳景瀚赔了柳氏的嫁妆,手里周转的银两已是没剩下几个。偏偏年根将近,英亲王府又要大量往下放盐引……
眼瞅着银子要从指缝里流里,木二夫人怎能心甘?
于是,在放冬例的时候,将大房,三房,四房的用度都给暗中克扣了。
三房可是早就分家了,现在虽是住在安平侯府,每年却往公中交不少银子。
木三夫人和木四夫人没管过家,看不出这暗里藏的猫腻,小王氏却是门清儿,于是,把这事捅到刚刚有所好转的木老夫人的耳中了。连带着木二老爷夫妇贪了柳氏的嫁妆,被镇国公府寻上门无法,将安平侯府铺上的银两拿出去抵债的事儿一同说了。
木老夫人又被气得咳血,好不容易才能下床走走,这下一来又躺回去了。
秋锦说的兴奋,最后却又迷茫了,“姑娘,您说老太太这次的病也怪。据我娘说,老太太不仅咳血,身下竟是淋淋拉拉的总不干净,和来葵水一样。可老太太都多大的年纪了,早就……”
木婉薇笑得开心,“相貌年轻了,身体自然也就年轻了。这是返老还童的迹象,是好事啊。”
秋锦恍然大悟,“怪不得姑娘任黄鹂那小蹄子偷丹……”
话音没落,合子跑进来了,对木婉薇道,“姑娘,江世子来了,来下大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