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含泪点头,那一年的十皇子虽才五岁,可在显国皇室败落后,却表现得异常的镇定坚强。
见我点头,朝阳公主低头落泪,言道她放心了。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朝阳公主哭,又或是说,是最后一次见朝阳公主真正的哭。
因为次日,朝阳公主便跪倒在皇上,那个将她一双儿女祭旗的皇兄的脚下痛哭流涕。
所说所讲,无不是让皇上留她一条性命。做为交换,她愿意将显国君王交给她的密宝,忘尘丹的药方双手奉上。
在保得一条性命后,朝阳公主挽髻出家,成了在清心观中一心清修,为皇上炼制忘尘丹的了尘仙姑。
了尘,了尘,朝阳仙姑最难了却的,便是尘世之缘。因为她所做的一切,全是因为十七公主。
那个我们花尽钱财买通医婆,用尽心思保下的十七公主……
“初兰,你在想什么?”
朝阳公主的一声轻唤,恍惚了神思的我再次回神。我抖着手,就是无法将药碗端到朝阳公主的面前。放到一侧后,我对她跪了下去,含泪道,“公主……”
朝阳公主看着我,轻声道,“我的时日已经不多了……芙蓉养颜丸虽好,却是极其伤身的……我为了能保持这副皮囊,服用了尽二十年……再说,如今我谋害皇帝的事已经败落……”
“公主,”我心生哀戚,握住朝阳公主的手道,“许还有别的法子,许,只要公主能将那忘尘丹炼制出来交给皇上……”
朝阳公主听后冷笑一声,轻咳了两声后,道,“别说我本就无心给他炼制忘尘丹,便是我有心,这丹在北元也炼制不成!”
抬头看了我一眼,朝阳公主继续说了下去。
忘尘丹是显国皇室上祖传下来的密宝。要想炼成,除去要找到药方上那些种种难寻药材外,还要到显国圣坛的密室里,用专用的炼丹炉炼制。
那圣坛里,不仅炼丹,还放着显国的传国玉玺。没有传国玉玺,谁也做不稳显国的江山。
这也就是显国的外戚夺权近二十年,显国依旧动荡不安的原因。
说到最后,朝阳公主轻轻一叹,语气里带了几分质疑和不信,“说来可笑,那圣坛的开启方法,竟是用显国皇室人的血……我说我不信,陛下还同我怒了。说他当年即位,便是用自己的血,开的圣坛,请的玉玺……”
话没说完,朝阳公主便陷入了沉思。我知道,她在想她的夫君,显国的最后一位君王。
过了须臾,朝阳公主在脸上露出一抹慈祥的微笑,呐呐道,“听说,她又有了……这都第二个了,看来,安庆世子是极其宠她的。几年来,连妾室都不曾纳一个……”
我连连点头,“十七公主这些年,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当年十七公主因那丹药在宫中受委屈,便是安庆世子爷不顾身中顽毒,纵马百里来清心观中寻一清仙姑下山搭救。
那时两人虽还无半点关系,我却能看出安庆世子爷对十七公主的情宜不一般。
听我提到苦,朝阳公主的眉心皱了起来,神色变得更加黯淡。
她不说,我也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
当年我们用半年时间,费尽心思将安平侯府嫡姑娘身侧的奶娘和见过两个孩子的道姑都打发掉,换了十七公主和安平侯府嫡姑娘身份,本意是想让十七公主有个尊贵的身份。
却不想,安平侯府,竟是那样一个内里污秽不堪的府邸,竟能让十七公主几次陷入生死。
许久后,朝阳公主皱着眉心长叹一声,对我伸出了手,“拿来吧……与其等着皇上赐死的圣旨,倒不如这样干干净净的走……”
我抖着手,将那碗毒药奉到了朝阳公主的手中。然后,闭着眼睛磕下头去,“奴婢,恭送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