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容佑不爱与人交流是一回事,可他不是傻子,读过不少圣贤书,道理都懂,想到商晏煜曾做过的那些,强忍着不适起身说道:“你来!”
两个字,很轻,却令人难以拒绝。
商晏煜扔下手中拨弄地瓜的烧火棍,拍拍大手,跟着进到了荒地旁的土坡下。
美美和娄千乙看似在闲聊,实则在二人刚离开,就都偷瞄了过去。
无不意外,刚才商容佑是在发飙吗?
“大姐,我家容佑也不是那么呆木嘛,要不要去听听?”
娄千乙摇头,劝道:“容佑是个好人,他什么都不知道,你别再为难他,
把日子过好就行,商晏煜是商晏煜,容佑是容佑,我看他最近有些焦虑,
你是不是和他闹别扭了?”当时这丫头不愿意回去和容佑睡一屋,被她教育了好久,怎么感觉还是不和睦?
美美撅嘴,万分委屈:“总之他必须选一个,要么以后和商晏煜断绝来往,要么……”
“胡说,如果没有商晏煜,他早死了,怎么可能断得了?
你俩就当这事不存在,我警告你,别作妖!”果然还没和好,真是要疯了,这么多连带关系,到时真能下得去手么?
美美不愿听她啰嗦,倒要去听听容佑是怎么看待这事的,寻了个小解的机会,偷摸跟上。
土坡下,商晏煜负手而立,犹如一个长辈般瞅着前方兄弟,见其脑袋都不敢抬便失笑:“如果想教训别人,就得先拿出点应有的气势!”
商容佑深吸口气,冷冷抬头,不再畏惧,直视哥哥眼睛:“你真的把太后送给过夜江流?”
“呵呵,怎么?娶了媳妇,都敢来……”
“我问你是不是真把太后送给过夜江流?”商容佑再次严肃追问,异常执着。
商晏煜敛去玩味,也变得认真起来,冷冷道:“我没有!”
商容佑点点头,对此深信不疑,因为二哥骗谁都不可能骗他:“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这是个意外!”商晏煜颇为头疼地找了个地方坐下,许久,薄唇轻启:“那夜我已经尽力去寻了,
到了后,他们已经……”言至此,半眯的墨黑眼瞳中释放出凶光。
“听说当时喝了不少酒!”商容佑已经猜到来龙去脉,走过去坐到兄长身边。
商晏煜痛苦垂头,指尖用力揉捏眉心:“你是说她非自愿?”
“夜江流并不知道你的那些阴谋,他会追出去掳走她,
说明还未尽兴,会怎样都是情理之中,二哥,
我知你因练功难以延续香火,终归是你负了人家。”怎么会发生这种可笑的事呢?
他相信凤千乙的为人,她说没有发生,就一定没发生,不过是夜江流趁她醉酒,趁人之危罢了。
土坡上面,美美将耳朵伸的老长,奈何距离有限,根本听不真切。
只听到商晏煜否认伤害过大姐,后面那些断断续续,根本组织不全。
没有?还难以延续香火?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商晏煜自嘲一笑,垂下脑袋:“我知道!”
“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再执迷权势,母妃的死,我也很痛心,
你已杀了柏家两条人命,就算是一命偿一命,也该收手了,
可你非不听,如今要如何收场?”二哥从没为哪个女人如此神伤过,定是情根深种。
即便非他所愿,祸也因他而起,凤千乙怀了夜江流的孩子,叫人如何挽回?
“我想娶她,照顾她后半生,可她不愿意,容佑,你说我能怎么办?”他能怎么办?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越离越远。
但心可以远,人必须留下,柏司衍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多一物便会平添无数危险……’
无端忆起娄千乙当初说的这句话,商晏煜点点头,果然不假。
拉拢夜江流是在他多年计划内的,自以为全做的天衣无缝,到头来还是遭报应了。
老天爷从来就没想过眷顾他们兄弟二人吗?
杀母仇人还逍遥法外,无数人希望他们死,不吃人,便会被人吃,为求一份安宁也有错吗?
“容佑,你是二哥心中唯一干净的地方,帮着弟妹来恨我也好,
从此兄弟没得做也罢,只请你莫要来玷污这片净土,
以后……以后……别再见了!”咬牙艰难地把话说完,后扬起个笑脸,拍拍弟弟肩膀,潇洒转身。
所有的磨难,他一人来背来扛,足矣!
“你永远都是我的二哥,若非有你,容佑何来今日?”商容佑急忙拉住他,深怕这一走,真就再无见面的机会。
商晏煜冷漠斜睨:“弟妹已视我为仇敌,你与我亲近,只会让她一直厌恶你,
这些是我跟她们之间的事,跟你无关,待侄儿出世,让我看上一眼便可。”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这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兄弟,如兄如父,从小便为他遮风挡雨,他怎么可能会离开他呢?
男人阴沉下脸,倏然转头,厉声道:“那弟妹呢?她还怀着咱家的骨肉,你想跟她分离不成?”
轰隆隆……
似被五雷轰顶一样,击垮了商容佑所有的坚持,很快,瞪大的眼眶内便滚下两颗豆大水珠。
即使如此,那抓住兄长胳膊的手还是不愿放开,谁都可以离开二哥,可他不能,美美那里,他同样离不开。
世间为何会有这样狭隘的选择?
“容佑!”见到亲亲老公居然哭了,美美再也待不住,翻身滑下土坡。
“小心!”商晏煜大惊失色,甩开商容佑,冲到坡下将人接住,后怒斥:“你在干什么?”
美美不愿看他的脸,转身面向商容佑,用袖子手忙脚乱的在他脸上擦拭,哽咽道:“对不起容佑,呜呜呜,
对不起,你别哭,都是我的错,不该去逼你,
呜呜呜,求求你别哭了。”怎么越擦水渍越多?
心像被人活活撕裂开,疼得快要窒息,幸好当初听了大姐的话,没有和他分房睡。
原来他这么难受,她真该死,说什么要保护他,却让他每日受尽煎熬还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