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有些凝滞的气氛陡然解冻,两个水杯之间的水雾也一下子飘散无踪。
“正阳,我得到姚部长的电话时,第一个想法就是真是想不到,但是细细想了一想,似乎自己又早就有思想准备,半点都不惊讶,实际上从你去省委党校学习时,我就有这个思想准备了。”夏侯通仰靠在沙发上,状极欢愉,眉宇间还有一抹思索,“每每有你觉得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时,往往都有迹可循,事实上我也觉得当如此,你走的是时候,甚至都晚了点儿。”
“哦?”沙正阳扬起眉毛,有些惊讶。
“正阳,既然你都走了,我们也可以敞开心扉一说了。嗯,都说没有利益纠葛,便可推心置腹,这话有点儿太过功利,但却很真实。”夏侯通已经恢复了昔日的通达豁然,“我要说的意思是,你要么就该接任县委I书记,要么就该我来真阳时就离开,当然从工作角度考虑,三个月交接过渡也足够了,从你个人角度来说,你更早走更合适。”
果然够推心置腹,就是坦诚相对了。
沙正阳也把身体靠在了沙发里,却把水杯放在了自己左手边的角几上,拇指和食指中指轻轻捏着茶杯,微微转动,似乎是在掂量着夏侯通话语的含义。
“从我个人角度来看,你接任县委I书记不是最合适的,当然,我来接任县委I书记更不合适,最好的结果本应该是袁成功再担任大半年,也就是到现在再离开,你来接任县委I书记,那才是最好的安排,只是有些事情总是天意弄人,由不得我们。”
夏侯通的这一番观点让沙正阳略感意外,但是仔细一想,沙正阳也要承认对方所言应该是准确的。
有这大半年时间,自己作为县长可以从容的将所有规划一一布置到位,而袁成功在后坐镇,自己也尽可放手大干,等到今年自己接任书记,丁希慎再来执行推进,可以说是再圆满不过了。
只不过圆满的事情往往都不存在,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冒出来,这才是客观现实。
“夏侯书记,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们再说这些没有意义了,而且我也不认为你和老丁搭班子就比我和老丁搭班子逊色了。”沙正阳微笑着摇摇头。
“嗯,我也不认为我和老丁搭班子就会差多少,但是这有时间限制,两到三年内是如此,再长,我和老丁都够呛,我有自知之明,论掌控大局,我强于你,论执行力,丁希慎也不差,但是我们俩却在规划布局的前瞻性和眼界上不如你,真阳现在进入了一个快车道,所以我和老丁没问题,我掌舵,他踩油门,但是如果下一步到了需要超车,需要变道的时候呢?”
夏侯通这番论点倒是挺有意思,也有些推崇沙正阳的味道,不过沙正阳也只是笑一笑。
夏侯通这种老狐狸,哪怕是一番很简单的话,在他嘴里出来,都会让你听得十分顺耳。
“夏侯书记言重了,超车变道只需要因势而变因地制宜罢了,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未来十年二十年都会是发展黄金周期,在适合自身发展的规划上不可能再有什么大的变化,最好的还是在既有基础上进行产业升级和提质增效,这才是稳妥之举。”
沙正阳抿了一口茶水,也有些感慨。
“我的确有一些遗憾,来真阳一年多,做了一些事情,本来想要把事情做得更圆满更成功,只是总是造化弄人。不过我也想过了,如果我要在真阳继续呆下去,可能起码也还要三四年去了,我这个人的性子,实际上不适合一直呆在一个环境下一个位置上,如夏侯书记所说,我这个人也许更喜欢标新立异,更适合开局破局,也许这一次真的是一个最好的结果。”
“正阳,从我个人的观感,长河能源集团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平台,短期内,或者三五年内应该是很适合你发挥创造性的舞台,省委省政府的关注点也会放在这上边,但是我不认为你适合一直在企业上干下去。”夏侯通坦然道。
“三五年时间足够你在长河能源发挥所长了,像你自己说的,你在长河能源开局破局了,积累了经验,打磨了资历,未来就该在更复杂更缤纷的舞台上去展示自己,地方上才是最适合你的,尤其是三五年后的你。”
夏侯通是真心如此看的。
沙正**备了各种上升的条件和机会,国企三五年的资历很有必要也很重要,但是再长就没有太大意义了,尤其是对沙正阳这种年轻干部,宰相必起于州郡这句话任何时候都适用,要想在仕途上干出一番名堂来,还得要在市县上来。
没有了利益纠葛,更谈不上意气相争,或许都有一些感慨,更有一些相得,夏侯通和沙正阳这一番谈话反而变得惺惺相惜起来,沙正阳也不吝给夏侯通一番建议,当然夏侯通愿不愿接受那就是他的事了,他尽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