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太妃不知哪里来了勇气，她看着涂单眼中冒火。

“使臣大人，我们大崋也有一句谚语，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今日你如何待我，明日我便如何待你，就算这次你们打赢了，我大崋汉人千千万万，你们杀得完么？总有一天，有人会站出来讨回公道，到时草原上再无尔等立足之地！”

舒太妃一直以来温柔贤良，跟人说话也极少大声，更不要说发生争执，此时她讲完这番话，自己也吓了一跳，原来她还能有这样的气势！

涂单被舒太妃的话吓了一跳，这柔柔弱弱的大崋女子，也能讲出这样义正辞严的话，他眼珠一转，奸笑两声。

“说得好啊太妃娘娘，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还要不要谈判了？”

舒太妃平复下情绪，她不想涂单拂袖而去，毕竟宫城十数万人的安危，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如果大郎主真心愿意退兵，那也应该有所表示，不能一再要求我们让步！”

“不错，大郎主当然是愿意退步，不然他这两天怎会不再攻城，只是你们也要答应我们的三个条件，不能含含糊糊。”

舒太妃点点头。

“好，和谈的文书我们准备了一份，请使臣大人仔细看看！”

黄吉恩会意，立刻从袖中取出那个黄色的卷轴，这是那一份和议书，他双手捧起递到涂单面前。

涂单听到舒太妃说拿出和谈的文书，不由撇撇嘴，和议书不就是降书，换个说法你就有面子了？他打开卷轴，看到前面的文字，一下皱起眉头。

这份文书是用汉文和大鸟文各抄一遍，大京就是大鸟，大京还没自己的文字，所以梁俭余用大鸟文抄一遍，但汉文部分他用的是小篆，涂单虽然自诩精通汉文，毕竟所学有限，对小篆还是一脸陌生。

昨晚舒太妃和梁俭余、夏子溪商量，抄录了两份文书，这一份汉字写的标题是和议书，而大鸟文写的是降书。

涂单装模作样地看了一遍，其实他看小篆只看懂了几个字，还是靠猜。

在大崋，小篆一般用在高级别的文书中，它比一般汉字繁复得多，没有深厚的古文基础几乎看不懂，所以涂单看得非常辛苦，他两边对照着看，主要看降书中关于银子、锦缎和那些贡品的数字有没有修改，本来这两篇文字相差的也就是标题，一份是和议书，一份降书。

其实涂单对和议书和降书倒并不在意，他觉得这只是表达的措辞，本质上没有区别，但舒太妃和梁俭余等人却觉得这是关键，交出降书的性质是完全不同。

如果郜太尉给涂单做参谋，一定能看出区别，给他提醒。

涂单看到后面，文书最后盖了章，印章跟上次郜铭带来的那份也一样，他觉得大崋这些人就是煮熟的鸭子嘴巴硬，明明急着想要大郎主撤兵，却还装出有气节的样子，眼中不由浮现一道鄙夷之色。

“好啊，你们早点把降书拿出来，不就完了！”

看到涂单没提出异议，不光是舒太妃、肇安仁和黄吉恩，站在另一边的梁俭余和夏子溪都有些惊异，涂单居然没对和议书三字的标题发出异议，实在出乎意料，他们不知道涂单是百密一疏，还是不精通小篆，既然这样，那紫色的那份降书就不用拿出来了。

“使臣大人，既然您已经看完，请转呈大郎主尽快给予回复，明天就是第三天，大郎主若是答应，你们会从明天开始退兵，是不是？”

涂单哈哈一笑，他将这份文书卷起来，收入袈裟中，双掌一合。

“这份降书的日期是今天，今日是八月初一，如果大郎主没有意见给你们回复，就从回复之日延后三天算起。”

“哦，你们撤兵要多长时间？”

“嘿嘿，几十万大军，怎么也要个六七天吧。”

舒太妃有些焦灼，三天之后再加上六七天，这不是要十天之后才能走，这些大京国的家伙是不是不想走，如果他们确定我们援军未到，会不会杀回马枪重新围城？

涂单对肇恒招招手。

“好，那现在大崋皇帝，你应该过来向本使臣行父子之礼了！”

这是约定好的最后一步，大崋交出降书之后，肇恒要向使臣行使父子之礼。

宫城外的喊杀声一阵比一阵激烈，显然已经打到关键时刻。

肇安仁此时趴在桌上，居然呼呼大睡，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涂单的话，其实他心里明白，自己向涂单行父子之礼，就是丢了大崋的尊严，尽管自己不是真正的皇帝。

涂单也没办法揭穿肇安仁是不是装睡，他看向舒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