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朝脸色僵在那里,宛若自己也被父亲狠狠抽了一记耳光。
裴翰骏死死盯着自己这个马上快要造他反的长子,咬着牙道:“如今裴家到了什么地步,你不是不清楚!”
“父亲,我完全可以让乌孙边地出点儿乱子,照样能保住裴家,何必牺牲妹妹……”裴朝声音发涩。
“这就够了吗?”裴翰骏一挥衣袖,眼底掠过一抹阴狠和贪婪,转身冷冷看着裴朝,“远远不够!”
“我裴家不仅仅是自保,而是要像前朝武侯萧家那样,人人忌惮,甚至我裴家要远远超过萧家,要坐在最高的那个位置上!”
裴朝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带着几分疯狂的中年男人,宛若那不是他的父亲,不是那个从小手牵着他的手,陪着他玩儿,教授他武功的父亲!像是个陌生人!
“父亲……”
“裴朝,”裴翰骏定定看着自己的儿子,“为父还没有老到需要你一个小辈替为父替家族做决定的地步!”
“朝儿,你好自为之!不要再惹父亲生气了!”
裴朝浑身像是被最冰的水兜头浇了下来,登时僵在了那里。
这是他的父亲,不是别的什么人。
裴翰骏做得再怎么不妥,也是悉心教养他长大的爹!他身上流着这个人的血,他根本没有办法在裴家这个地盘上反抗他,做出弑父的恶行!
他知道自己还是个人,他做不到,他也不能!
裴朝心头憋着一口郁气,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混账东西!”裴翰骏也是气闷至极,自己的长子竟是当着他的面儿给他甩脸子,这个小畜生!
“来人!”
“侯爷?”外面的管家忙疾步走了进来,吓得心跳不止。
长公子和侯爷怎么就吵起来了?
“传我令下去,从今晚开始派人守着二小姐的院子,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长公子尤其不行!”
管家一愣,还是应了一声。
裴朝从父亲的院子里走了出来,只觉得浑身像是着了火,又像是披了一层冰,愤怒,压抑,憋屈,将他的心神一点点的灼烧干净。
父亲的眼里只有家族传承,别的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他总觉得心慌,再这样下去怕是会出事儿,可他却无能为力,这就是他悲哀之处吧?
“长公子?”看到裴朝骑着马车出了院子,身边的护卫都有些愣了,忙纷纷跟了上来。
“不必跟着!都滚回去!”
裴朝此时心头压抑到了极点,只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二。
他骑着马儿在晚上了无人迹的街头疾驰,路过巡逻的五城兵马司的人也不敢拦着,眼睁睁看着柱国大将军离去。
裴朝一直驶进了一片荒僻的林子里,跃下马背,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树干上,树上的叶子瞬间被他的内力震落了厚厚一层。
啊!!!
裴朝仰起头狂吼了一声,随后缓缓跪坐在了树下,浑身的骨头都像抽走了似的。
夜色深沉,宫城的门打开,挂着太子府标识的马车驶进了宫城里,消失在宫墙边巨大的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