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张良的声音是耳熟,高兄这声音就一下子让扶苏的记忆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夏天。
酒楼里蒙毅无意中说漏嘴,隔壁碰撞的声响,醉鬼的吵闹,他当时觉得不对却没有深究。
现在却……
怎么能这么巧,当时隔壁二人,就是在他前后挟持的这两人。
不,也许这从来就不是什么巧合。
“原来是你们。”竟然是在他父皇第一次出巡就开始计划了。
扶苏诧异对方的坚持与缜密,从开始这人嘴里就没有一句真话,或许连半夏也只是被他蒙骗的。
张良想了想,将架在对方脖子上的剑收回鞘内,然后将宝剑递到扶苏面前。
“公子,你这是……”高兄急了,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扶苏,张良这是要放了他吗?
张良一个眼神过去,高兄立即闭了嘴。
同样没懂的扶苏神色冰冷,没有伸手去接,他冷冷问道:“什么意思?”
和高兄的担心不同,他是在怀疑张良又要搞什么鬼把戏。
“公子为我二人相制仍不慌乱,说明公子不怕死,也不会受我威胁,何况我杀了你,也只会给自己招来一堆麻烦。”张良回道。
他相信,今天他杀了扶苏,会得到嬴政比抓刺客时更疯狂的报复,这不是他想要的。
想了想张良开口道:“公子刚怀疑我身份时就完全可以将我控制住,而不会成现在这样。”
若那时扶苏直接拔剑挟持住他,即便高兄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既然你没有动手,说明你也有所顾忌,至少,是不想让此处曝光出去。”
他又隐晦的向后看了一眼,朝扶苏暗示道。
身后的院子里,一道苦涩的药香正往外扩散来,扶苏收回目光,缓缓伸手握住剑身放回身上。
高兄愤愤的收了剑,从扶苏身边走过站到张良身旁,右手握住剑柄一脸不善的盯着扶苏,只要对方有一点异动,他立即就拔剑捅过去。
对高兄的敌视扶苏完全不在意,他深深的看着张良这张俊美绝伦的脸,吐出两个字:“可惜。”
可惜对方绝不可能为大秦为他父皇效力,见面至此,张良句句直击人心,张良之才,他生平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就是那单以一张巧口让秦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燕赵十几座城池,十二岁便被他父皇封为上卿的甘茂之孙,少年甘罗,当年他尚年幼,他父皇受制于吕不韦,甘罗又是吕不韦门客出身,他并未接触到这位神童,对他的英年早逝只能深表遗憾,他想若是甘罗未死,与眼前这人应当有的一比。
“嗯?”张良会推算可不会读心术,不知道扶苏这会心里想的是什么。
“她不过受你蒙骗,你以为将她拖下水就可以威胁到我吗?”扶苏回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张良含笑,对对方强行找出的理由并不在意,“在下的威胁是否奏效,扶苏公子应该最清楚了。”
“你!”扶苏心里窝火。
不错,他不敢赌,因为他知道一旦他将这里供出去,半夏,一定会死,而张良就是吃准了他不想让半夏死。
事到如今,似乎除了接受对方的提议,他别无选择。
但让他因一己之私放过对一个帝国和他父皇极度危险的敌人?
不可能!
扶苏因为半夏,张良同样有所顾忌,他和高兄江湖散客,随时都可以离开阳武,任他天下之大多的是去处。
但这里是张丘的家,一旦此地暴露,张丘必然也生活不下去了,难道要让张丘跟着他们一起流亡吗?还有张家其他人,他忍心牵连吗?
扶苏有扶苏的犹豫,张良有张良的顾忌,最好的,就是达成一致。
可是张良望着扶苏,对方目光有过挣扎,却依然坚定了下来,扶苏犹豫,但他绝不会为了私心与他妥协。
但如此,就达不到张良想要的结果了。
张良目光一转,又露出一抹笑来,目光也多了分狡黠,显然他也不能放弃,而他知道,扶苏最致命的弱点。
“章邯带人找了十天都没找到我们,你对嬴政说我就在阳武,相信会更有意思的呢。”
这话让扶苏一愣,章邯没抓到人,他父皇已经大发雷霆惩罚过一次,如果再让他知道刺客就在章邯亲自带队搜查过的阳武,那可不仅是有意思,可以说,章邯就必死无疑了。
章邯是大秦的一员虎将,折在这里是扶苏绝计不想看到的。
半夏为感情,是他的不想,章邯为大秦,是他的不能,而他的思想考量,竟被对面这人把的死死的。
这人,竟然妖孽至此。
扶苏隐隐心惊,心底发寒。
张子房。
他仔细回想,最终还是放弃了,昔日东方六国皇室或者官员中,他并未听过这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