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元彬开口道:“韩爷爷,我知道您还在为当年那件事内疚。”
乔彦军抬头看了靳元彬一眼,心想,他怎么知道师父心里有事?
韩文低了头,似是漫不经心地看着棋局,“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
“韩爷爷,您不能老是钻在过去的错误里不肯出来,我知道您的性子很较真,人生里容不得一点污点,可是一个人一路走来都是辉煌的,未免太不真实了,有褒有贬才是一个活生生的形象,那些能仰慕您光辉形象的人,也是能接受您的错误的,您不必跟自己过不去。”
韩文仰头看着靳元彬,他眉目和当年那个因为医疗事故死去的女人很相似。
因为他是她的儿子啊。
他的母亲死于韩文的一个小小的判断失误,其实也全是韩文的错,当时的情况比较恶劣也比较复杂,如果不是他临时做这个决定,结果或许会更差。
但是即便是做了这个决定,还是落下了他人生中的一个败笔,他接受不了,之后一直没有再操刀动手术。
“韩爷爷,其实虽然您口中说着不接病人,不谈医疗的事,瞒得过别人,也瞒不过你自己的心吧,您热衷于走这条路,并且想一直走下去,您现在依旧还在看医学方面的书啊。”靳元彬指了指棋盘下面压着的几本书,都是一些脑科研究书籍。
韩文的眉心皱了又舒,“难道你不怪我吗?”
乔彦军又是一阵懵圈,他觉得自己完全就是多余的,靳元彬自己就可以搞定他这个固执老派的师父。
“都是过去的事了,再说了,当时我母亲因为抑郁症自杀从这么高的地方摔落,本来就回天乏力的,还要多亏您,让她能撑到家属赶到,让我见了母亲的最后一面。”
“丁静熏其实还有可能存活下来的,她下坠的位置刚好有缓冲物,导致她脑部受伤并不是特别严重,颅骨完整,只是颅内有血块,只要把血块打撒疏通还有一线生还的可能……”
韩文又沉浸到当年的苦痛中,他完全可以做到打散血块的,可是急救环境太恶劣,提供不了所需工具,他只能就地取材……结果……
“韩爷爷,您尽力了,母亲本身就不愿再活下去,您救活她反而是种不成全,我之前也怨恨过,但是这么多年算是想明白了,也继续了母亲的事业,体验到她当年感受到的欢欣和苦痛还有压力,所以您也不比再耿耿于怀,如果你仍是觉得有愧,现在正好需要您出手相助,希望您可以帮一下这个小忙。”
韩文其实在停医的一段过程中,也想过很多,如今他听了靳元彬的一番话,心结有所开解,但他已经这么长时间没有接过病人了,怕自己生疏。
“我恐怕有心无力啊……”
“师父您宝刀未老!”乔彦军见缝插针地拍马屁。
“韩爷爷,这里是一些关于病人病情的资料,您可以先过目一下,未必需要您亲自动手术。”
靳元彬拿出一叠医院提供的初步治疗方案,和一些纪诗琪的身体状况资料。
韩文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
他放在双腿上,从胸前口袋里拿出老花镜,仔细地翻看着。
突然问了一句:“这丫头是什么来历,竟然让你这么上心?”
靳元彬听到他这样问,脸上不经意露出抹久违的笑意:“我这辈子就爱过两个女人,一个是我已故的母亲,还有一个,就是她。”
韩文扶了扶眼镜,“我的责任很重啊,已经害你丢失了一个挚爱的人,这个说什么也得帮你保住了,放心吧,老头子我一定会想办法救醒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