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办公室冷暴力,小姐,滋味如何?”厉嘉禾两手插在裤管里,埋头走来走去,一声声冷笑漾着抑制不住的暗爽。
深夜,摄影棚里,芊芊坐在一张酒红色太妃椅上,屏息敛气听他布道。
厉嘉禾说带她来试装,他打算提前践约,她根本不信,只是麻木不仁地配合,毕竟眼下他是米饭班主,而且,一星期下来,只有他肯跟她交流。此刻,她穿着一身青纱公主裙,优雅得象个摩洛哥王妃,并不理会那色色的目光,只默默盯着地板。
如有来世,她愿意托生成这地板,杀它无血吃它无肉,无知无觉无情无义。
厉嘉禾煲了一肚子迷幻汤,打算一勺一勺喂她,“芊芊,我记得美国有个罪犯,被判了无期,由于长年无人理睬,最后他只好跟马桶讲话,因为马桶有回音,这一点点可怜的回应成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人,毕竟还是群体动物,你能挨过一个星期,真是个奇迹!”
一丝苦笑掠过芊芊的面庞。
厉太那一记耳光是个集结号,众人见了芊芊纷纷畏避,象是撞鬼,接下来一星期办公室里零交流,焦糖泡芙、仙人掌、月亮牌洗手液统统不翼而飞,没有寒暄,没有示好,只有财务部一个女生跑过来吊丧似的扔下一句——“再没有工商银行卡月底甭想领到工资!”
没有身份证怎么会有银行卡?
莫非苍天要将她赶绝?
厉嘉禾紧挨她坐下,一条胳膊很自然地搭过来,“美女,你不用内疚,我老爸耳朵是旧伤,他经常吃耳光的,只是老妈这次出手略重了一些。话说,那力道,通常会跟一个女人的姿色成正比……”
芊芊不置可否,缄默不语。
厉嘉禾眼神迷离,手指轻轻划过女孩儿的鹅蛋脸,末了一拧下巴,一双清澈的眸子近在眼前,“芊芊,知道么?你的理念出了问题,很有问题。‘我善待他人他人必善待我’,这是庸人的哲学,不适用于美人与英雄。常言道: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当你有了出众之姿,便会处处挡别人道,挡别人道,你就活不长。这并不取决于你是否善待他人。懂?”
芊芊微微一笑,“谢谢!”
“其实你还没有深刻理解……”厉嘉禾就势压倒女孩儿,贴着她的鬓丝耳语,“象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天生就是金丝雀,活该被人养在金丝笼里,何必自己苦捱苦撑,没结果的。”
“谢谢!”芊芊表情淡淡的,既不反抗也不配合,她将脸扭向一边。
厉嘉禾轻轻抚摸着青纱之下滑腻的肌肤,最后捧起女孩儿的脸,“知道嘛?芊芊,你需要开窍,在动物界,黑猩猩部落里,母猩猩用性跟公猩猩换香蕉,而黑猩猩跟人类DNA有90%相似度,所以,美女傍款乃是天道,这是自然规律。我说了这么多,你想开了没有?”
芊芊长臂一伸,优雅地推开厉嘉禾,“谢谢厉总,我想开了。”
“哦?需要什么尽管讲给我听。”
“我需要一张机票,我要回扬州。”
“为什么?”
芊芊平静地看着他,“这里不适合我。我不爱深圳,而且,我也……不爱你。”
厉嘉禾并不意外,他尴尬起身,故作轻松一笑,“不知道为什么,芊芊,我有一种预感,早晚有一天,你会找到我,我们会在这张沙发上翻云覆雨再续前缘。”
芊芊站起身来,平静一下自己,“谢谢厉总跟我说了这么多,我依然想做个好人。”
“哼!谁不想做好人?看来我们俩谁也没说服谁。信我的,芊芊,当你想做个好人时,处处碰壁,当你想做个婊子时,路路畅通!”
芊芊不再言语,轻轻迈着步子径直走出摄影棚。
望着女孩儿娇俏的背影,厉嘉禾心情复杂,他发现自己对她产生了某种好感,甚至是依赖,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与“爱情”相似度极高,这令他心生畏惧。做为一名商人,他深深懂得,失去理智,就等于失去了一切。
况且,他的太太明天就从澳大利亚渡假归来,他的假期结束了。
接下来的三天里,芊芊默默处理着“后事”,她打算尽快离开厉氏企业。
她天生不喜看人脸色,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中午从食堂归来,电梯间里,一个细高挑的绿裙女生手挽着厉太有说有笑,象个春姑娘一样生气勃勃,年轻且傲慢。
春姑娘亲亲热热地对厉太说道:“我这次从澳洲回来,特地给妈妈带了好多青边鲍呢,晚上我们吃鲍鱼捞饭。”
厉太的注意力全在芊芊身上,她顺道白了芊芊一眼,“我还是喜欢吃大连鲍,毕竟是家养的,肉嫩娇贵,青边鲍那种野生的货色咯牙呢。”
春姑娘会意,“好的妈妈,那我们晚上吃清蒸面包蟹,嘉禾也喜欢。”
厉太不住点头,“嗯,不错,你们俩投契比什么都好。”
芊芊不再讨厌这些片儿汤话,她打算下班前提交辞呈,她这个野生的货色会自动消失。
下午三点,CFO春姑娘走到芊芊身边,扔在她桌上一个牛皮纸袋,“顾秘,这里是十万元现金还有存折,拿去银行存起。”
芊芊捡起桌上的存折,刚想说话,春姑娘一甩长发,人已走远。
于是她只好打起一把遮阳伞,夹着纸袋步出厂门。
不远处,一辆黑色宾利缓缓驶来,她无知无觉。
还好银行只有五百米远,这趟差使不算很辛苦。站了半个小时长排后,她终于挨到柜台,银行柜员点了半天,突然拍到柜台上一叠钞票,“小姐,这是假钞,麻烦核对。”
十捆钞票里为什么会有二十五张假钞?!!
要知道,这二千五百块钱是芊芊一个月的薪水。
“姐姐,你没看错吧?”芊芊脖子伸得长长的,心急火燎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