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
薛凌收了目光,叹气撩了帘子偏头望着窗外,马车比先前走的慢许多,应是顾忌着新换了蹄铁,跑太快容易折马腿。一匹马是小事,伤了人不值当。
两旁草木缓缓退却,她跟男子不存在一般,自顾念叨了好些罪名,话风一沉,道:“真是有意思。管你做了什么,都是江府事。
他们要如何处置你,原也与我无干。说到底,你是生是死,江玉枫上下嘴皮子一合,便能作数,可他们偏要将你推给我。
我开口应下,那是江府宽宏大量,对你既往不咎,还寻了个好去处。我若不应,那就是我见死不救,蛇蝎心肠。
明明这来得毫无道理,偏偏世人皆如此。”
男子指尖一紧,将点心包捏出皱折,他只觉薛凌声音甚为伤怀,顾不上替自己辩解,绞尽脑汁想劝慰一两句,却无从劝起。
好像.....好像是这么回事。他知道薛凌姓薛,他想自己的生死就在薛姑娘一念之间,就算真无需自己跟着,哪怕应承下来救自己一命也好。
他确然从没想过,分明是,生死本来与她毫不相关。
薛凌支了手肘,目光还飘的悠远,絮絮道:“我曾读过,晋有石崇宴饮,以美人往宾客劝酒,宾客不从,杀美人。
是以来往间不忍,少有拒者。后有大将军.....”,她略顿,续道:“大将军王敦去赴宴,誓不饮用,石崇连斩三美。旁人皆责备将军王敦,却无人说石崇的不是.......”
她笑了两声,回转头来瞧着男子还俯身在地未起,讽道:“江府自打杀家奴,与我何干。我就偏不遂了他的意,你要生也好,要死也好,要骂也好,要恨也好,我偏不饮这杯酒。”
男子垂头缓缓起身,将点心包揽在怀里,坐到车厢一侧,这一路再无二话。所幸路途不长,再是走得慢,个把时辰就到了。
这会已是旭光万丈,进城再无需仔细,卒子掀帘瞧过,老头一声长呼,马匹喷着鼻息进了城。
走得几步,薛凌起身便要往下跳,全然未叫马车停下。那男子心惊,急忙喊老头牵住马,跟着追了上来。
街上热闹,薛凌深深吸了口气,郁郁之情退去大半,想用些早点再回江府。大街上争吵,恐给人听了去,便由着男子跟在身后,一路跟着到了临江仙。
熟门熟路要了雅间,点心茶水上来,薛凌一屁股歪椅子上捡着个包子咬了两口,又指着对面椅子囫囵道:“不必拘礼,你只管吃好喝好,我付钱,凑个同行之谊,好聚好散。”
言罢自己吃喝痛快,浑然不把人放心上。男子落寞瞧她片刻,没作答,垂头行至桌前端起茶水一饮而尽,带着些自怨自怜道:“你说的对,我并不该求你。就算他日我死,也必然不叫世人苛责于你。”
他放下茶碗顿了顿,又道:“我知晓姑娘心肠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