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是一个硬物撞击额头的触感。范风行被一个果子砸了脑袋,他却呆呆地看着西子晏像红苹果一样的脸。“你没事吧?”西子晏语气着急,笑容未却,她很着急地蹲下来端详着范风行。
“子晏?我……”范风行满眼不可思议:是因为她笑得像红苹果么?
“你怎么了?啊!”西子晏无征兆地叫了一声,“风行哥哥不会吧不会吧,你被苹果砸坏了脑袋了么?”西子晏伸手按了按范风行的额头。
范风行能感觉到西子晏的手指在他的额头上摩挲着,既有酸酸的痛意,也能感受到她指尖的柔软。“好了,我没事。”范风行别过头,但他整个人又突然停滞了,使他感到窒息的是本就披散在肩膀上的、从鬓角垂下的长发,只不过心中郁郁的不协调的感觉原来是因为银发变回了乌发。范风行登时站起。西子晏也站起来道:“风行哥哥,你到底怎么了?”
范风行向西子晏身后的方向看去,那是越国的玉城,高大明亮的明珠台伫立在那里,仿若尘世明珠。
范风行拾起地上的苹果然后道:“子晏,我们现在是在玉城么?”
“是滴哩是滴哩,”西子晏大呼一口气道:“我就知道风行哥哥的脑袋比上等的榆木还硬哩。”
夕阳落在西子晏的脸上,范风行道:“看来还是苹果更好看……”
“什么嘛……”他们两人向玉城宫步去,范风行踏上这熟悉又陌生的路,擦身而过的人们安静而祥和,范风行产生了一种错落感,却不想和西子晏道个明白,他害怕这个即真实又虚幻的世界。
是夜,窗外明月高挂,范风行蓦地想起了银芒剑。范风行驱动剑意,然而始终不见银芒剑影。范风行自喃喃道:“难道,我真的回到了过去么?”范风行既喜也忧,心有千头万绪无人说,他举头望向明月,希冀着明月能够带给他一丝恬静。
九天月明中,剑影闪烁,范风行的星目变得黯淡,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银芒剑,御剑者另有其人。
“你是谁?”范风行向月中之人呼喊。话音刚落,月上敕下来一道剑影,银芒剑若隐若现地悬浮在范风行的面前,剑身映射着范风行迟疑的脸。终于范风行缓缓地伸出了手,他一抓住银芒剑,银芒剑便依照御剑人的指示使出了“月图”,范风行被银芒剑带到了一个既阴暗又明亮的地方,阴暗是面前背着身的人伫立在那里,他的身上发着阴冷诡谲的剑气;明亮是白月光洒满了湖面,却照射不进那个人的领域之中。明月在领域外独自恬静。
“风行。”那人声音低沉。
范风行用颤抖的声音道:“你是、你是父亲么?父亲,真的是你么?”
范长空道:“你今天和平常不一样。”
“我不知道,我心里很乱。我终于又见到父亲你了。”
“唰”一道剑影晃晃,“叮”是银芒剑上杀意乱窜的声响。范长空横着剑抵在范风行的眉心上,地上落下了一簇黑色的长发。
“你不要忘了你的任务。”
脸颊上被剑气切割的伤口渗出了血液,疼痛让范风行回忆起了恐惧。还是幼儿的他,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锐利的锋芒,将他打磨,抑或将他抹杀。那时的范长空就对他说:“人一出生,命运就已经决定了。你出生在剑道家族,这一辈子都将以剑为命。剑,兵器也,是为战斗之器物,非强者不能御。你必须变强,否则你将毫无用处。
“等你能御剑之后,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范风行所修炼的剑,切割出了棱形世界,将现在的他和过去的他重叠。早在童年时期,范风行就明白了那种不协调,因为楚国和越国永远不会协调。楚国相比越国更加强盛,边境的摩擦往往是以越国的退让暂告段落。
在这一代,将世仇撺掇到顶点的,是一个天外宝石选择落到越国玉城中,而非国力强盛的楚国。这颗宝石所携带的力量打破了平衡,拥有宝石的越国人自此人人都学会了魔法,他们炼化器物,从农耕社会转向魔法世代,国家走向强盛。与之对应的,楚国的地位日益受到挑战。
原是老牌贵族的范家在权力斗争中败下阵来,范长空指着汨罗江要范风行发誓。还只是孩子的范风行看见眼前的汨罗江,白月光洒满了恬静,但他只能背道而驰,独自走进黑暗中。——他永远忘不了那天,允家的允冲带着手下人对他下死手。
“你这个贱奴才,竟然敢偷牛。”允冲的倒三角眼挤兑得夸张。
“我没有。”遍体鳞伤的范风行一字一句的道,他不屈的眼睛四处张望着,似在寻找什么。
“真是贱呵,死到临头还嘴硬。看我挖了你眼睛,来人,拿剑来。”允冲朝手下人喝道。
范风行的双眼在最后一刻也没有闭上,因为他想确认前来救他的人的身影,那个原本伟岸的慈父的背影。鼻尖的铁剑阴森,范风行仿佛已感受到兵器的冰凉抑或已经发生的痛彻心扉。
允冲的手被薄如蝉翼的浣纱束缚住动弹不得,他气急败坏道:“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