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帮你?”燕离已答应了,那只因为他的骨子里到底还流淌着热血。
白寡妇向他感激地点了点头,道:“作为报答,事成之后,我会告诉你从这里脱身的办法。”
燕离费了多少心血,才终于走到这一步,当然一点也不想从这里脱身,只好苦笑道:“脱身就算了,我真正想去的地方是天之原。”
白寡妇脸上挂着奇怪的表情,道:“我要告诉你的,就是先到天之原,然后再回转阎浮的路线。”她没有问燕离为什么要去天之原,就好像燕离没有问她被囚禁的时光是怎么过来的。
燕离霍然站起,瞪着眼看她。这岂非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平复了心情,缓缓坐回去,道:“既然你知道怎么回阎浮,为什么要被困在这个地方?”
白寡妇微微一笑,说道:“我是主动被关进来的。”燕离记得苏叶也是这样说的,她不管燕离怎么想,自顾自地道,“为了找我的丈夫报仇,他因为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大侠’形象崩塌,被道庭关了进来。三十多年前,我来之前,他本是老鸦的手下,我来之后,他为了躲我,连夜去投靠了落霞坡。”
“这三十多年来,我时时刻刻都想手撕了他;可因为他保养得宜,还生着一张年轻男人的面孔,又因为姓公孙的母狗偏爱年轻好看的男人,始终护着他,凭我一个人的力量,还闯不进落霞坡去杀人。”
燕离道:“你想要我怎么样帮你?”
白寡妇道:“我听他们说你长得很好看,连王修都比不上。我想用你去换王修。当然,我不会让你真的陷入险境,我手上有一张挪移符,你只需待到夜晚,用它就可以逃走,我已把挪移符的位置定在了天之原的入口。”
燕离当然答应了,也当然得到了挪移符。他不但拿到了通往天之原的门票,还额外获得了一枚玉符,那是一枚古意非常浓的玉符,由上面的古老的符箓与古老的雕工可以看出它的年岁恐怕比白寡妇更久远。
白寡妇已决意在杀死王修后就自尽,她当然没有对燕离说,只是把随身携带的最后一样东西送给他。现在他已躺在了他的床上,拿着玉符研究着。
玉符的形状像一朵花,说不上一朵什么花,看着很优美,像是女子的贴身配饰;纹路很细腻,雕工上的精气神,就在这细节里体现。燕离的雕工还算不差,眼力自然更好,知道这枚玉符的研究价值非常大,如果放到市场上,会引起天工巨匠的疯抢。
天工巨匠哪一个不是腰缠万贯,此物怕能卖出个天价。
按照白寡妇的说法,这玉符有驱魔辟邪的作用,暗语之庭的阴煞之气非常重,会不知不觉损坏修行者的道基,若是佩戴此物,就完全不用担心。他研究了一阵,就把玉符贴身放好,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白寡妇告诉他,她已和落霞坡的人取得共识,今夜就会有人来“接收”他,只要他不反抗,他们就会把王修投放在指定地点。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燕离等得都快睡着的时候,终于有一个极轻微的声音发出来。他感觉到门被不知什么东西推开,有两个人从外面闪进来,其中一个走到床边,似乎用眼睛盯着他看了半天,从浓烈的体香上判断,这是一个女人。
“就是他了吧。”
“果然跟传闻说的一样,好俊的小伙子,王修跟他比起来,只能说是个丑八怪,大姐可是有福了。”
“大姐有福,可没咱们的份,这福跟咱们有什么瓜葛。”
“想要有瓜葛还不简单,就在这里,咱俩先快活一场?”
“罢了,大姐等着呢,要是发现咱们先动了他,可仔细着咱们的皮。”
“你年纪越大,胆子倒是越小。”
“那只因为年纪越大,越明白活着才能享受。”
两个女人以为燕离听不到她们传音入密,暗暗感觉此去路途的艰难。突觉一张香帕捂在他的口鼻间,他按捺住躲避的本能,心说什么迷药能迷晕自己?
这样想的时候,他已经晕了过去。
两个女人抬着燕离离开,浑然没有发现,暗魂谷在某个瞬间像活了过来。每个成员都几乎从自己的屋子里走出来,他们在一个红袍老人的指点下,各自结了伴,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夜里。
两个女人已到了明白“活着才能享受”的真理的年纪,却还是死了。
燕离由昏迷中苏醒,他还没有睁开眼睛,已发现了身下的床还是硬邦邦的。由周围“哔啵”的声音中,可以感知到灯油的不纯粹。纯粹的灯油,烧多久都不会发出响声。他于是得知了一个现实:他没有离开房间。
很快他已又发现了不对,因为他住的那间屋子只有三盏油灯,可是这一间却有五盏之多,所以“哔啵”声更频繁。他知道自己在谁的房间里头了。
“醒了还不起来,还要占着我的床多久?”苏叶那充满灵气却故作冷硬的声音响起来。
燕离坐了起来,看着她道:“你告诉我的三个规矩,我都还记得。”
“你总算还记得我说过的话。”苏叶道。
燕离道:“你说不可以进别人的房间,现在我进了你的房间,你岂非已经没命了?”
苏叶道:“我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
“哦?”燕离道。
苏叶冷笑起来:“擅闯别人房间的,也是死罪。”她很快又变作一种俏皮的笑容,“不过你完全用不着担心,因为现在这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就算我们脱光了衣服在外面走,也不会有人发现。”
“他们都去了哪里?”燕离道。
“落霞坡。”苏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