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朵烟花突然的凝固了,绚丽的流星炸出来的花被染上了一层灰暗色调,仿佛时光的定格,它于是凝固不动。
万物皆可逆,时光不能移。
“情人虽然要新的才有趣,朋友还是旧的好。”
在漫天的灰暗色调中,响起了一个风趣诙谐的嗓音。然后,方头履踩地的声音就在整个广场回荡,就见正殿的大门缓步走出来一个手拿折扇的中年男子,燕离不由得恍惚失神,因为此人就像一个成熟版的连海长今。
并非指长相,而是神韵。
区别的地方在于,多了连海长今所没有的岁月的沉淀,宛如一壶经年花雕,饮之唇齿留香;别独有一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潇洒多情。
燕离心中一动,道:“多谢相救,敢问阁下可是……”
“长今的朋友,我可不能见死不救。”神似连海长今的男子向燕离一笑。
“你要阻挡本座杀人?”面具老者冷然道。
男子向那面具老者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前辈是‘壁立千仞’,‘高处不胜寒’,置气得毫无来由;须知幼株也承得住自然天威,否则何以长成古树呢。”
燕离已隐隐猜到此人身份,但听他还称这老头为“前辈”,心中立时掀起轩然大波。
老者道:“那要看是谁的天威,你决意要护他,便接本座一招,若不死可饶尔等性命!”
“你三人退后。”男子对燕离三人摆了摆手,等三人退到了广场的边缘,才向那老者道,“请教前辈高招。”
老者轻哼一声,那灰暗的色调便如镜面般崩碎,天地还复原先色彩,那朵巨大的烟花继续绽放,刺目的光刹那间笼罩禅院,任何角落都不遗漏。
燕离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只觉浑身焦灼,气血翻涌,难以想象处在烟花中心处的男子,承受了怎样的压力。
那男子笑容不改,但忽而竟多了郁色,仿佛有心事无法释怀,渐渐转成了一种黯然。他笑得欢快时,周围是灰暗的;可他黯然时,周围却格外的生机勃勃。
生机又幻化作无数的品种的花恣意盛放,它们的盛放,仿佛在安抚男子,希望它能开怀,于是又汇成莺莺燕燕似的喃喃低语。
燕离忍不住的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使他对于太医李卫的那番话有了清晰的认识;每个修罗榜的高手,无不将绝学磨练到了巅峰,遑论立于榜首的此人。
面具老者忽然闪身不见,再出现时,已来到男子的头顶,其凌空而立,手掌倏的下压,无数的光的粒子在他的手掌中聚合,然而无数的光的粒子的聚合,竟产生了恐怖的异变,成了与光完全相反的暗,仿佛又一重的黑夜的降临,充满了毁灭性的气息。
男子黯然而且落寞地笑着,收起折扇,向着面具老者一指,无数的品种的花便汇成洋流,冲向那又一重的黑夜,如同冲击黑暗桎梏的希望之光。
轰!
巫门山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震动,大量的殿宇被余波摧得狼藉不堪,并且源源不绝,绵延不休。沈流云运转真气,将二人挡在身后,脸色略微苍白。
花海和那黑夜的争锋,持续了很不短,燕离根本看不清场中的情况,只能隐约感觉到,双方好像势均力敌。
终于,强烈的冲击渐渐的止歇,等燕离再次睁眼时,广场上就只剩下男子的身影,那面具老者已然消失不见。
沈流云当先走向男子,标准地行了一个江湖礼,身姿笔直,拱手道:“多谢连海庄主出手,否则我等凶多吉少。”
“咳……”
被称为连海庄主的男子身形晃了晃,然后才站定,鲜血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淌,却仍笑着说:“我听说了禅院的事情,也是恰逢其会。你的感谢我收下了,若能以身相许就更好了。”
他的口吻诙谐有趣,不但不会让人生厌,还消去了初见的生疏感,好像相识多年的老朋友。
此人正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连海长今之父连海博容。
燕离走过来,也拱了拱手,道:“前辈受伤了?”
连海博容道:“不碍事的。那人其实不想杀你们,念在我这个台阶‘劳苦功高’的份上,已经手下留情了。”
“那人到底是谁?”
然而这个问题,却久久无人应答。
过了良久,沈流云才开口道:“他便是鬼圣杨幽云。普天之下,惟有他能像鸟儿般在天上自由来去。原来他也没有死。”
燕离惊讶道:“修行本纪不是记载,必须达到第七境才能御空飞行?”
连海博容道:“他是个例外。这下子倒不用查了,屠尽禅院的凶手,必是鬼圣无疑。我和禅师是多年的老朋友,本拟助他一臂之力,如今他下落不明,单人独力面对鬼圣,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沈流云黯然道:“庄主还不知道么,禅师已经死了。”
“什么?”连海博容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沈流云将经过说了一番,掩去了王元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