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边境来的土包子,跟每个土包子一样,不免被天上京的繁华给晃晕脑袋,待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周围是川流不息的人群,栉比鳞次的高楼,五光十色的幌子,二人就仿佛落入海洋的砂砾,完全失去了方向。
李苦拿了地图愁眉苦脸地对比了大半天,最终不得不气馁放弃。忽见白星仍怡然自得地往前走,他眼珠子一转,悄悄地往旁边巷子逃去,但才逃进去没两步就惊怖发现,白星又出现在了他的前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是这样,我看到一个老奶奶好像摔倒了,所以我进来看看。”他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其实只要你不再伤害别人,我就不会干涉你的自由。”白星说道。
“真的?”李苦道。
白星正要点螓,巷子对面跌跌撞撞地走过来一个大肚子妇人,走不两步就摔在地上扶着肚子叫唤。她连忙跑上去扶住妇人,“夫人可是肚子疼?”
妇人脸色苍白道:“疼得厉害,一阵一阵……”
“怕是要生了。”白星立刻对李苦喊道,“快去找一辆平板车来,我们要把她送到医馆去!”
李苦先是皱眉,然后玩味道:“她的事与我有什么相干?我伤害别人你要管,现在我还要帮你做善事?你已说了不干涉我自由,我现在要走了,你要是分心来拦我,这个女人必然生生疼死在这里,我倒要瞧瞧你怎么选择。”
“这是来自朋友的请求。”
白星的话让李苦已迈开的脚步停下来,他回过头看到那张小脸上满是哀求之色,忍不住问:“你为什么非要管别人的死活?”
白星道:“如果人人都对苦难袖手旁观,这个世界就会失去希望。”
李苦想了想,走到街上去拦下一个货郎,用他身上全部的钱买下了货郎的独轮板车,然后推进了巷子。“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认同你,我只是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有你这种人存在,至少不会那么污浊不堪。把她放上来吧,我已问到了医馆的位置,但你确定不用先找个稳婆?”
“谢谢。”白星感激地道谢,然后将妇人抱上了板车,“来不及找稳婆了,必须马上准备接生。”
“反正人死了可别怨我头上。”李苦耸耸肩,推着妇人到了就近的医馆, 但是里头只有一个药童,听说是要接生,就算是坐堂的大夫在也不敢轻易答应,何况大夫不在?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把人往外赶。
“我们没有地方可去了,还请行个方便,借个床位一用。”白星说着抱起妇人就往里头闯,药童大惊失色要上来拦,被李苦凶相毕露地吓退。
白星很意外地在这个年纪掌握了接生之术,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李苦。李苦军伍出身,粗手笨脚,把医馆折腾得一团糟,药童心中愤懑,只觉来了两个强盗,这样下去师傅回来了不把他骂个狗血淋头?于是偷偷溜出去准备告官,正巧遇到一列全副武装的银甲卫士,他认不出是宫内禁卫,如有天大冤屈般跑上去一顿哭诉。巧的是,这列卫士的首领不是别人,正是日后将洛京据为己有的霸王姬破虏。
姬破虏听说有两个强盗,不由分说带人冲入医馆,正闻见一声“哇”的婴儿啼哭,那是生命降生到这个世上的第一声强而有力的宣告,充满了荡人心魄的力量感。经过了解,得知药童竟然胡乱攀诬,当下大怒,抓来狠扇了几个耳光。
“接着。”白星熟稔地剪断脐带,将婴儿递给李苦。李苦手忙脚乱地接住,看到这么一个小小的生命,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生怕太用力弄疼了她。
是个女孩儿。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打哪来的,干得真不错!”姬破虏凑上来,对二人竖大拇指。
李苦冷然道:“问别人之前,不应该先自报家门?”
“大胆!”卫士脸色一变,就要抽刀给李苦来个下马威,被姬破虏阻止,他上下打量李苦几眼,然后大笑道,“哈哈哈哈,我叫姬破虏,是个不成器的家伙,家门不提也罢。为公平起见,只请教二位名字,总无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