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事院乃是皇上专为御史中丞云大人设立的机构,权力几乎凌驾于所有执法衙门之上,可谓横行霸道肆无忌惮。
云锦书知道自己这一切都是怎么换来的,铺在征事院地上的不是砖,而是一具具尸骨。他的屠刀对准了权倾朝野的皇亲国戚,反而为他自己在民间挣得了几分为民除害的虚名。不免让同出身于权贵的云锦书感到些许讽刺。
但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从小到大他都秉持着一个原则——只要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即便是牺牲掉其他任何无辜的人都理所应当。那么为了保护家人所做的一切,自然也就是正确的。
他去边关杀狼子野心的异族,和他回到京城来杀怀有二心的叛徒没有什么区别。
只要对大皋朝不利,就是对云家和老初家不利,守住大皋朝的江山,就是要稳固初家和云家的血脉占据着皇位。至少在他这一辈,保护初永望初月晚兄妹,不仅仅是血缘上的责任和义务,也是他内心里绝不可能退让的底线。
别人私下里说他是走狗,疯魔。云锦书都知道,也都不在乎。
做人,本就是件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事儿。
“云锦书。”
他听见前方有人在叫自己,声音飘忽空荡,像幽魂游荡在寂静晦暗的廊道里。
云锦书已经很熟悉对方的声音了,原本他觉得这声音太过傲慢又尖锐,是他不喜欢的女人音色中尤其不喜欢的那种。
而现在,他觉得应该将“尤其”两个字改成“最”。
初素菁老早就看到了他,一直在监牢的栏杆里面盯着看他什么时候过来。
“你准备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初素菁发现他眼神看过来了,便接着问道,飘忽的声音硬气了一点。
“该招供的东西招到本官满意了,你就可以出去。”云锦书隔着十几步远跟她喊话。
“狗官。”初素菁暗骂。
英俊迷人的某“狗官”不屑地挑了一下眉。
周围那些看守察言观色,纷纷从周围退下,留出一块空间给他们。
初素菁虽然人在牢笼里,但这一间牢狱除了地方阴暗一些、周围都是镂空的栏杆,其他地方的布置很像一间普通的暖阁。铺设的木地板隔绝了湿寒,卧具都很齐全,完全不像受罪的地方。
初素菁在地板上盘腿坐着,十分警惕地盯着他。
“我在边关的时候就跟你说过,肃亲王府的事情。”初素菁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的宝贝公主?”
“你的确说过,一些。”云锦书在监牢外席地而坐,“但避重就轻,言之无物。”
“不是我故意要‘避重’,而是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初素菁说完想了想,道:“若我还是招不出来,你可要将逼供其他人的法子用在我身上?”
云锦书:“我若说是,你大概今晚就要自杀了。”
初素菁:“不,那样的话我现在就自杀。”
两人目光博弈片刻,初素菁觉得眼睛有些刺痛。
“其实当年的事我也觉得蹊跷。”初素菁说,“虽说初永年的谋逆已经板上钉钉,我也亲身经历了他明目张胆的大动作,既在背后结党营私操纵朝纲,又串通托玻勾结达沓。但在他被拎出去砍头之前,我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她不喜欢叫初永年“父亲”,平时跟云锦书说话,能直呼大名绝不用一句敬称。